【中药散文欣赏】：药草飘香之（十六）-健康麻城发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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败酱草
其实是不想写败酱草的，那种陈败之气让人想到了好多。只是偶然间浏览《诗刊》读到了当代一位似乎并不特别出名的女诗人的诗，对败酱草一下来了情致。她说：
……
还以为，我已远远地退后
败酱草一样
埋首于人世的低处
在苦涩陈腐气中d9和弦，沉溺并懂得
山野之间，有着本然的救赎
——叶丽隽《败酱草》
“埋首于人世低处” “苦涩” “陈腐”，诗人用几个意象一下子把败酱草掐住了。掐得不能动弹。的确，在广袤的山川大地，那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草，花单调，色泽也不艳丽，味道苦，身上还有一股腐朽味，要型没型，要品没品，卑劣得似乎不应该有立身之处。正在没有活路时，诗人笔锋一转：“山野之间，有着本然的救赎。”我回思了半天，是什么本然，非得让它以身救助？
诗人写出了败酱草的卑微。从骨子里或潜意识，诗人和我一样，并不喜欢这种卑微，只是电光火闪的工夫，脑壳一愣，想到了它“本然的救赎”就亮了。从人性分析，草木没有七弯八窍，它的本然就是天性。汪曾祺写栀子花，“栀子花粗粗大大，又香得掸都掸不开，于是为文雅人不取，以为品格不高。栀子花说：‘去你妈的，我就是要这样香，香得痛痛快快，你们他妈的管的着吗！’”栀子“香得掸都掸不开”还骂娘，也是“本然”，不像人七弯八窍。
《本经》把败酱草叫“鹿肠”，不敢臆断那是以形名还是以色名，但可以肯定的是秦汉时期，先民已经认识了这种长在山谷的寻常野草，食后去“暴热”，治“火疮”“疥瘙”。到了齐、梁间的陶弘景，这位“山中宰相”一边修道，一边格物致知，刘特良“根作陈败豆酱气，故以为名”，这可能是最早解释“败酱”名之由来的。原来那种腐臭气出于根，怪不得捏在手上气味那么浓烈。植物和人一样，根子带出来的美恶，还真不是轻易就蜕变了的。
《本草纲目》总结了前人对败酱草的论述，记录很详细：处处原野有之，俗名苦菜，野人食之，江东人每采收储焉。春初生苗，深冬始凋。初时叶布地生，似菘菜叶而狭长，有锯齿，绿色，面深背浅。夏秋茎高二三尺而柔弱，数寸一节。节间生叶，四散如伞。颠顶开白花成簇，如芹花、蛇床子花状。结小实成簇。其根白紫，颇似柴胡。吴普言其根似桔梗，陈自明言其根似蛇莓根者曹颖结婚照，皆不然。
李时珍不愧是伟大的博物学家。他把败酱草从初生到凋亡，从叶到茎到花到根有条不紊记载得清清楚楚，仿佛正在你面前出苗，在你面前长叶沈航官网，在你面前开花，也在你面前枯槁。让你看到植物之一生，同样也有宿命。
《本草纲目》说败酱草又叫“苦菜”。在乡间叫“苦菜”的特别多，“蒲公英”有地方就叫“苦菜”，“黄花菜”（植物学上叫“稻槎菜”，又叫“田荠”）也叫苦菜。“苦菜”是人类几千年抵御饥饿、越饥饿越衍化的见证者，因为只有尝过才知道苦。记得从七八岁开始，每年春夏季节，都要提着竹篮到田畈“刁”猪菜。并非春天所有的野草都是猪菜，猪也很挑剔，入不了它法眼的根本不沾边。猪菜的名字、妆容大多数忘了，只记得两种，一种是红花草槭树下的家，开着红白色小花，乡间叫“草籽”，那是猪的最爱，还有一种叫“剪头（剪刀？）菜”的，叶子狭长，叶边有锯齿，根有白浆，不知是不是败酱草？
在中药百草园里，败酱草不温不火。自从《本经》说它能够治疗热毒以后枪花演员表，医圣张仲景在《金匮要略》中用它和附子、薏苡（《薏苡附子败酱散》）组合到一起治疗肠痈，这也是最早有记录的关于败酱草的临床应用莨菪怎么读。“肠痈”是中医病名，套现代医学多指“阑尾炎”，但比“阑尾炎”范畴广。张仲景治疗“肠痈”最有名的方子不是薏苡附子败酱散，是“大黄牡丹皮汤”，在外科术不发达的时代，“大黄牡丹皮汤”救了无数阑尾炎病人性命。“薏苡附子败酱散”更适用于慢性或亚急性期的阑尾炎，那时脓肿已形成或正在形成，败酱草发挥它清热败毒、排脓破血的优势。所以，后世败酱草很长时间局限于这个功用。到了唐以后，王焘编《外台秘要》，说它能治疗产后恶露，催落胎衣，败酱草就与妇科联系起来，产后恶露不尽，产后感染，盆腔炎，经行腹痛用上了它。后来，泌尿系病也有医生用，但还是不温不火，像某些苦苦挣扎的娱乐艺人，再怎么折腾就是上不了头条。
想想也挺有意思，败酱草与鱼腥草比，都清热解毒（败酱草似乎劲道更足），都有异气，但飘满鱼腥味的“鱼腥草”，就是更受欢迎。应用的范围、频度二者完全不在一个层级上。中医生一样有傲慢和偏见。
回到开头。女诗人说“山野之间，有着本然的救赎”，按照那些年中学老师教的作文之类技法，文末最好呼应和（或）点下主题，升华思想，那么我想：网上讲的“拾荒老人将拾荒换来的钱匿名助学，农妇收养智障肢残儿童”这一类事，是不是就像败酱草的“本然”？
采 写：汪芳记
编 辑：程 姣 李 桦
编 审：万利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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