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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篇小说】分外阳光(作者:刘新春)-山城文苑

全部文章 admin 2019-03-27 183 次浏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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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篇小说】分外阳光(作者:刘新春)-山城文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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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城文苑】《山鸣》文学期刊公众号
《山鸣》是一本纯文学杂志,创刊于一九八二年。以发表小说、故事、散文、诗歌和纪实文学为主。【山城文苑】为其网刊公众号,重点推介实力作家和优秀作品。

导读
本期公众号推出作家刘新春的中篇小说《分外阳光》。

作者简介
刘兴春:笔名山村。男,生于1963年,松滋市刘家场镇官渡坪村人。高中文化,1980年开始发表作品。其代表作为《山湾风情》。系中国散文家协会、荆州市作协、市作协会员。谋职于南方某景区。今日作家:刘新春
【中篇小说】

分外阳刚
作者:刘兴春

己丑年阳春,秋生从深圳辗转来到温州,在鞋城工业区的一个叫康足鞋业有限公司找到了一份保安工作。如今找工作,没有一技之长,很难找到体面的差事。他是退伍军人,中共党员,他觉得自己做一名保安是合格的。在深圳一家电子公司做了三年保安,不是遇到这场全球金融危机,他也不会挪窝来到温州这座城市。
刚到康足鞋厂上班不久,秋生就给公司老总留下了很深的印象。有一天清晨,阳光初照,晨风送爽,厂区花园洁白的荔枝花竟相绽放,馥郁的花香飘荡在厂区周围,让人愈外清新和舒爽。秋生正在门卫室拖地,一个身穿黑色休闲装,腋窝夹着一个黑色公文包的中年男人从外面大步流星地走进门内。秋生见此人面相有点陌生,连忙追赶出来问道:“请问你是干什么的?怎么不打招呼就随便闯进去?”那中年男人转过身来,脸上一阵愕然,随口说道:“我是厂里的人啦?你不认识我吗?”
秋生听他这么一说,更觉得可疑。想必是找厂里的老板推销什么业务的人员,现在这类业务人员多如牛毛,厂里有明文规定未经预约,此类人等一律不得入厂。秋生把手几摆,说话的声音也大起来,他追问:“你的厂牌呢?拿出来我看看?你们搞推销的人就会耍嘴皮子。出去,有事先预约。”中年男子尴尬地站着未动,一脸哭笑不得的样子。“不要在这里磨蹭了,赶快出去!”秋生用命令地口气说道。
这时,保安队的杨队长急急忙忙地跑过来,厉声训斥着秋生,“你搞什么名堂?眼睛长着出气的?公司的老总你都不认识?敢快给林老板陪不是。”林老板不是每天开着“宝马”进厂,怎么一下子步行来了?秋生摸着脑袋,脸上尴尬地笑着。林老板手拍了一下秋生的肩膀说:“你做得对!我向你保证,今后进公司一定佩戴厂牌。”
杨队长等林老板走远后,手指指点点地对秋生说:“你呀,怎么好说你呢?厂里的老板你一定要搞清楚,他们戴不戴厂牌有什么关系?今后切莫这么鲁莽。”
同事光华走来接班,听杨队长说到刚才秋生对林老板的冒犯无礼,他哈哈地笑了两下说:“都说天上九头鸟,地上湖北佬。我看你一点都不像,脑瓜子一根筋,老板你也敢查?老兄呀——我看你是板凳没坐热,屁股又想挪窝了?”光华是湖南仔,说话办事圆滑得很,由其在上司面前马屁拍得呱呱叫。
他是老板就应高人一等?他是老板就可以不遵守公司规则?我在深圳做保安时,经常见老板进车间都要戴厂牌。我在这里做不做没关系,做人不讲一点原则那怎么行呢?秋生思忖了片刻后对光华说:“林老板的相貌今天我才看清楚,他天天开“宝马”进来,那晓得今天他以步代车呢?再说身为公司老总,也要自己以身作则,率先垂范,那样才能管好别人啦。”
他想法也太天真,一根肠子通屁眼的家伙,真是大傻瓜一个!光华心里对秋生流露出一种鄙夷的看法,却嘻皮笑脸地说:“现在是什么年代了?难得你还有这么好的思想!老兄呀,我真佩服你!”他一边说着一边伸出大拇指。”
过了两天,林老板在中层管理干部会议上,点名表扬秋生工作负责,办事认真,要求全厂管理人员向他学习,拿出真抓实干的精神,确保公司生产任务保质保量地完成,并给秋生奖励五十元红包。杨队长开会回到保安队,当众把这个消息宣布给大家。秋生没料到林老板是个宽宏大量言行不二的人,他喜上眉梢地接过红包,对大家说:“林老板看得起我,这红包我心领了。光华,这五十元钱你拿去给兄弟们买几瓶“红牛”回来。”光华接过钱后说道:“算你小子还聪明,要是上酒馆撮一顿,这点钱恐怕远远不够呀?”
秋生一下子在全厂有了名气,大多数员工知道保安队来了一个工作认真不讲情面的保安。厂里一些调皮捣蛋的人自然收敛了许多,但还有个别人不遵章守纪,仍然我行我素。有个外号叫“黑疤”的小青年,吊儿郎当,不服管理,车间的管理人员对他无可奈何,只得采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办法。
光华跟此人有过节,他见到“黑疤”心里就不舒服,一股怨气撇在心里已有很久。今年初春的一天,“黑疤”躲在车间一个角落里抽烟,被光华当场逮到,光华知道他是个难缠的角色,如果罚他的款,对自己今后极为不利,便采取私下教训他几句的办法了事,“你胆子也太大,在车间里抽烟,按规定至少罚款五十元。今天算你运气好,我就放你一马,不过份追究,今后你一定要注意。”没有想到“黑疤”并不买他的帐,手指着他的脸大骂道:“你有狗胆就罚,少跟老子罗里巴嗦。老子看你是骨头痒痒欠锤!”光华无话可答,嘴里只是说道:“你行!你牛逼!算我说错了。”说着无地自容地走开了。光华认为秋生是个不怕事的二百五,何不利用他治治“黑疤”这个家伙。主意已定,轮到秋生值白班,光华来到门卫室对秋生说:“有个叫“黑疤”的小子,吊巴拉几,不守纪律,经常穿拖鞋,打赤膊上班。你一定要多加注意,要不然,被老板知道后,我们都会挨训,你当班更不好说。”
“我心里有数,他要是这样来上班,我不会让他进入车间。”秋生不屑一顾地说道。光华点头叫好,“你说得好!对调皮捣蛋的家伙,就是不能心慈手软,就是要拿出点军人的威风,让他知道锅是铁打的,还是泥做的。”
中午的太阳当顶,白晃晃的水泥地上热流滚滚,署气袭人,厂区门卫过道上,年青女工穿着花花绿绿的时髦夏装,打着太阳伞进厂,别有一番迷人的风景。总有一些男工聚集在厂门边,色迷迷地盯住漂亮的女孩子从他们面前走过之后,便嘻嘻哈哈地说上一段荦话,方才觉得过瘾。
上班铃“叮叮”地响过之后,员工们都陆续走进车间。这时,秋生正要关大门,“黑疤”大摇大摆地走进来。秋生见他脚穿拖鞋,一件黑色的汗衫搭在肩上,从胸前到双手膀上纹了一条青龙,俨然一个小混混头头的模样。秋生手指着“黑疤”说道:“谁叫你穿拖鞋,打赤膊上班,公司里规定你难道不晓得?敢快回去换正规后来上班。”
“黑疤”一听,顿时老羞成怒,手指着秋生的鼻子怒气冲冲地大骂道:“你条看门狗算老几?还管到老子头上来了?老子看你活得不耐烦了?”秋生听到这样刺耳地叫骂,心头怒火像浇油一样燃烧起来,他手快速伸来抓住“黑疤”的手,用力地一扭,“黑疤”的右手膀被他反剪过来。秋生厉声问道:“你再骂一句?看我不把你狗嘴撕破才怪!”此时“黑疤”嘴巴只是“哎哟——”地哼哼着,身体根本动弹不得。杨队长跑来,听秋生说了事情的原委,恼火地说道:“你还这么骂我们保安?真是该打!”杨队长话音未落一脚揣到“黑疤”的小腿上,他“扑咚”一声倒在地上。
“黑疤”慌乱地从地上爬起来,狼狈地蹿出门外,手指着几个保安骂道:“我操你奶奶的!你们等着,老子马上叫人来砍死你们这几个狗杂种!”光华从保安室里跑出来,慌忙地对杨队长说:“老大,赶快把大门都关好,小心这帮家伙来报复。”杨队长大声地对几个保安说:“你们都把警棍拿出来,他们要是胆敢闯进来,先打断他们的狗腿!”
不到一个时辰,四辆摩托车开到厂大门边停下来,“黑疤”带领十多人,他们手拿砍刀和木棒气势汹汹地下车来,“黑疤”手扬着明晃晃地马刀,大声地吼叫:“兄弟们,冲进去!放倒几个狗日的保安!”
秋生见这阵势也毫不退缩,他手扬着警棍喊道:“你们一帮小畜牲,我看谁敢闯进来文县吧!”
外面的人见里面的保安早有准备,也不敢贸然翻门而入太克公路,便从对面小买部抢来啤酒或者从马路上捡起砖块,雨点般往门卫室砸来。顿时,门窗上的玻璃“哗啦啦”地碎落一地。
“不行,我得出去教训一下这帮畜牲,不能让他们太嚣张!”秋生扬起警棍往外冲,刹那间一块石头“呼啦”地飞落到他的前额上,额头霎时鲜血直冒,他脸面上被染成一片血红。杨队长一步跨上去把他拉扯到墙边吼道:“你不要命了?这么盲干?”
“快跑,警察来了。”门外有人尖叫,一伙凶手马上骑着摩托车,像惊弓之鸟慌乱地逃窜而去。
“呜呜——”警车赶来后,一伙凶手早以不见踪影,大门边一片狼藉,到处都是石头砖块和破碎的玻璃。秋生满脸鲜血,面目看似吓人,他手捂着额头的伤口对杨队长说:“不挨事,一点皮外伤。”杨队长把他拉到公司的四轮车边说:“不要嘴硬,赶快上医院包扎。光华,你陪他去趟医院。”两人座到车上,司机迅速把小四轮朝工业区医院方向开去。
林老板得知情况,匆忙地开车赶回来,他一下车看到这般光景,愤愤然地对一个警察说:“这帮家伙,这么猖狂,真是无法无天!张所长,你们一定要调查清楚,把这帮凶手绳之以法。要不,我的工厂真的没法开了。”张所长拢上一个笔记本,严肃地答道:“你放心,这伙人迟早会被我们逮到的。现在,工业区治安状况不容乐观,你们要多加安全防范,遇到紧急情况,迅速向110报告,以便我们及时出警。”
在说秋生到工业区医院后,外科大夫对他伤口进行清理和拍片检查,还好额头没有骨折属于皮外伤,他额头伤口被缝了七针。大夫建议他住院观察二天,这点小伤还住什么院?花那个冤枉钱不值,他跟大夫说道:“没事,真的没事。我身体棒得很,两天过后,就会好的。”他说着还不停的拍打着自己的胸脯,示意大夫不要小题大作,把小病号弄成大伤员来处治。
光华用指头戳了一下他的胸部说道:“你傻巴拉叽的乱说什么?你是因工受伤,医药费公司会给你报销,你就放宽心在这休养两天。要是我,非得住上十天半月不可。”
秋生一个劲的摇头说不用,等护士给他包扎好伤口,挂上一瓶盐水后,他马上手拿吊瓶走过来,催着正在看电视的光华,“我们走吧。电视有什么看头?狗屁广告多得很!不要在这里浪费时间了。”光华见他说着已走出门外,连忙起身追赶出来,接过秋生手里的吊瓶,嘴里戏谑地说:“你这个人,是叫花子赶夜路——自讨苦吃。”
走在马路上,秋生看到几个男人在路边屙尿的光景,不无感慨的说:“这地方真的不文明,随地大小便,到处臭气熏天。”光华哈哈笑着说:“刚来这里的人都有点不习惯,时间久了你就会见怪不怪。这地方公厕少得可怜,人总不能被尿撇死呀?”
“在人多马众的地方煞有介事地乱屙乱拉,跟畜牲有什么两样?”秋生愤愤然说着。
“哎嘿,你说话就是难听,很欠考虑啊!你看现在外来人还不跟本地人一样乱屙乱拉,习以为常了。我说得没错吧?我跟你说段去年工业区发生的事,你听后一定不会觉得恶心。去年夏天,有个扒手偷人家的钱包,得手后被人发现追赶,扒手慌忙之中跑到工业区富康路花树丛里,陡然有个女人尖叫一声站起来,扒手以为中了埋伏,“扑咚”一声吓倒在地,被赶来的人当场逮到。那个女人原来在屙尿,这就叫歪打正着。”光华说得有板有眼,秋生摇头说你又在胡编乱造,光华哈哈两声说:“你要不信,问下杨队长,看我说慌没有。”
光华看着路上匆忙的行人,脑子里冒出这样一个想法,便对秋生说:“要是“黑疤”此时偷袭我们,那可就惨了。这伙亡命之徒,什么事都干得出来。”秋生抖动着拳头说道:“来了正好李贤镇,那怕我有伤,对付一二个小混混还是根本不成问题。”
“你什么时候也学会吹牛皮?真看不出来呀——”光华阴阳怪气地说道。“牛皮不是吹,火车不用推,我从来就不喜欢吹牛拍马。你自己有这方面的爱好和专长,就来讥笑别人。”秋生有些生气地埋怨道。光华忙改口道:“常言道,快死的老虎还有七分威。你牛逼!你不得了!可这里乱啦?你不要说我多嘴,老鼠过街人人喊打的时代早已一去不复返了。”话毕,两人沉默地走着,机警地注视着行色匆匆的路人。
夜幕降临,鞋城工业区的街面上人头攒动,热闹非凡,卖服装鞋帽、卖水果冷饮及各类风味小吃摊像雨后春笋全冒了出来。看似繁华的夜市下经常会出现不谐调的音符,打架斗殴、抢劫偷盗时有发生。你如果一人出去逛夜市,那还得多长几个心眼。光华在这里打工多年,他的话不无道理。

日子晃得真快,转眼到了盛夏。有一天,秋生刚转上夜班,却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时间是零辰十二点钟,厂大门外面有个女孩大喊道:“来人啦——有流氓!”秋生一听门外有求救声,连忙跑出来一看,发现那女孩是本厂的员工,她名叫云霞,刚进厂不久。只见一个光头男子揪住她的胳膊用力地往外拖曳着,嘴里凶巴巴地威胁道:“跟我走,你不听话,小心我对你不客气!”
跑到这里来耍流氓,你也不看看地方。秋生大喝一声:“干什么?敢快放手!”
那男人并不畏惧,而是气势汹汹地说道:“她是我女朋友,你少管闲事!没事到一边去玩。”
“厚脸无耻的流氓!谁是你女朋友?”云霞很反感地回敬着光头男子。
秋生听云霞这么一说,马上一个箭步跨上去,如铁钳似的手捏住光头男子的手腕,并警告道:“再不放手,小心我把你逮到派出所。”光头男子疼痛得“哎哟”不停,手终于松开了,此时云霞慌忙地跑进厂内宿舍之中。
“云霞,你出来,我们好好谈谈……”光头男子站在栅栏外朝里面大喊道,里面根本没有人的应声,只听到护厂狼狗汪汪地狂吠声。
光头男子认为秋生破坏了他的好事,手指着秋生气急败坏地骂道:“保安,你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小心我松你的骨头!”秋生气愤地追出来说:“你再继续骂人,看我怎么收拾你!”光头男子知道自己不是他的对手,赶紧拿腿往外跑,嘴里还在叽叽歪歪的骂个不停。
也许是太痴情,也许有一段刻骨铭心的爱。那个光头男子对云霞并不死心,高兮妍三天后的一个中午,他又守候到康足鞋厂的大门边。午饭时分,员工们都陆续走出来。云霞刚走到大门边,一眼认出那个光头男子,她立马调头往回走。
“云霞,你出来,我有话对你说。”
“你滚远一点!我才不听你假惺惺的解释呢?你这个流氓东西!”
“你不出来,我就死给你看?”
“你去死吧!”
光头男子气急之下,倏地从身上摸出一把水果刀,对着自己的手背“嗖”地一刀。顿时,鲜血从手背冒出来。
光华当班,他急忙跑过来嚷道:“干吗?寻死觅活也得找个安静地方,别把我们这里弄脏了。在人多马众的地方丢人现眼,我都替你害臊。想死?我给你找个好地方,欧江离这里一泡尿远,你只要纵身一跳,立马就呜呼哀哉,免受皮肉之苦多好呀?”
这时,众人都围拢来看热闹静乐吧。光头男子干嚎道:“我就是要死在这里,让她看看?我对她是真心的。”
过不多会,一辆警车开过来,杨队长跑来跟一个警官说了几句,那个警官走来对坐在地上的光头训道:“起来,跟我们走一趟。大白天在这里行凶闹事,那还了得?”光头男子立即从地上跳起来说:“我又没犯法?你们怎么乱抓人?”
“你手拿着一把刀,到底想干什么?到派出所把问题交待清楚。”那个警官厉声反问道,另外两名警察把光头男子扯上了警车。
警车“呜呜——”地开走后,员工们开始议论纷纷,有的说光头跟云霞关系非同一般,要不他会寻死觅活吗?有的说光头被女人骗去了一笔数目不小的款子,现在搞得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言。员工们的各种各样的议论焦点指向云霞,有些中年妇女甚至用异常的目光审视她,暗地对男人们说,这个女人有点像狐狸精,你们要小心一点。
对这些流言蜚语,云霞懒得理会,也不作任何辩驳。她知道你越去辩驳,越会招来更多无端的猜疑。沉默是金!她相信这点。上班时,在针车车间流水线上,她总是默默不语地做事,从不与谁主动搭腔。有些心怀鬼胎的男人看着这个脸蛋漂亮、身材火辣的女子,不时凑拢来跟她闲谈,称赞她车鞋包技术一流,甘愿拜她为车包老师。云霞听后只是淡淡地笑一笑,根本不搭理他们。男人真的没有几个好东西!这句话说得太好了。酸痛的经历,使她对男人有了很深的成见。
云霞其实是一个活泼开朗、性格外向的四川妹子,只因那个光头男子玩弄了她的感情,使得她变得有些孤僻和厌世。那个光头男子名叫方荣,是靓妹鞋厂针车车间的整包组长。云霞去年在靓妹鞋厂打工时,就在方荣手下做车包工。方荣对云霞关照有佳,那些工价高、容易车的鞋包总是分给她做,他空闲时间常常给她帮忙修修里布,打打扣眼之内的活儿。方荣经常邀她出去一起下馆子,遇到晚上不加班时约她逛迪吧。云霞爱好唱歌,而且嗓音甜美,模仿杨玉莹的声音可以达到以假乱真的地步。方荣像公牛似的嗓门吼起歌来也别有一番风味,俩人有时在迪吧玩得风风火火开心至极。经过一段时间的接触,方荣开始大胆地追求云霞,有一天晚上,俩人在夜宵摊点喝了几瓶啤酒后,来到一家舞厅尽情地唱着跳着。方荣跳“慢三步”时紧贴着她悠悠地旋转,只觉得心花怒放,全身舒爽。云霞依靠在他的肩膀上,迷醉在音乐的节奏之中。俩人很晚才走出舞厅,走到厂边见大门已关,方荣紧握着她柔嫩的手,在她耳边低语道:“我们去住旅馆吧?”云霞贴靠在他身上没有回答,方荣清楚女孩子已经接受了他的邀请,心情异常兴奋,身体迅猛地膨胀起来。方荣紧搂她的蜂腰,俩人依偎着朝不远的一处旅馆走去……
有了激情的一夜后,俩人隔三差五跑到外面去开房。时间一长,员工们自然知道他俩的关系,不知是方荣的那个老乡走漏风声,方荣在家带小孩的老婆有一天突然来到鞋厂。沉浸在爱河中的云霞头顶像被猛劈了一棒,大脑止不住眩晕起来。这个人面兽心的家伙!原来家中早有老婆孩子,我还被他蒙在鼓里,怎么会这样呢?太不可思议了?我真的傻瓜透顶啦!
方荣见纸已包不住火,连忙给云霞打电话发誓要跟老婆离婚,要她耐心等待一段时间。云霞声嘶力竭地吼道:“你这个厚颜无耻的骗子,不要在我面前演戏了?我们从此一刀两断!我再也不想看到你!”说毕,她把手机扔到楼下的水泥地上。
第二天,她毅然辞工离开靓妹鞋厂,后来应聘到康足鞋厂上班。她想把这段刻骨铭心且幼稚荒唐的情感完完全全的忘掉,可谁知方荣跟踪而来,仍然不肯放手。云霞的心里被方荣搅得纷乱不堪,几次夜里梦见方荣拿着砍刀追赶自己,当她挣脱梦醒时,全身已是冷汗淋漓。云霞下班后不敢出厂逛夜市,她怕再次被方荣碰到纠缠不清,难以脱身。每次有休闲的时间便在保安队坐一会,她觉得秋生忠厚老实,行侠仗义,是一个可以信赖的男子。也许是为了答谢秋生的出手相助之恩,云霞三番五次提出要给秋生洗衣服,每次秋生慌忙地拒绝道:“哎,不用……不用,洗衣服自己已习惯了,要别人帮忙洗,真的不好意思呢?”
云霞惊讶地问:“这有什么不好意思?不就是女孩子帮你洗几件衣服吗?工友之间相互帮助这很正常呀?你个大男人还这么羞羞答答?”看到秋生腼腆且涨红的脸,她心里觉得这个五大三粗的男孩即固执又可爱。
光华进门看到这一幕,笑嘻嘻地对云霞说:“他是这个德性,见到女孩子就害臊,就脸红,好像人家是老虎要吃掉他一样。也罢,他不领情,我领情,你帮我洗衣服,如果那个光头再来欺负你,我来一套降龙十八掌,三把两下就把他打翻在地,要他向你叩头告饶。霞妹妹——你看行不行?”光华边说边做出几个武打动作,外人一看他搞得象模象样,真以为他有几套看家工夫。
云霞哈哈地弯腰大笑,“要是你真这样厉害,我怕请不动你哩?”秋生转身笑着说:“云霞,你不要听他瞎吹,他那几手花架子,表演一下还凑合,动不了真格的。”他不喜欢光华神嘘鬼吹,每次听光华在高谈阔论,他都会露出一副明显抵触和反感的情绪。
“霞妹妹,你看这家伙就爱揭短,人家哪里有毛病他就往哪里捅,不给人家留一点面子。他这种犟牛不转弯的蛮劲,我真服了!”光华手指指点点说着,脑袋像拨浪鼓一样的不停地摇摆。
“你们两人性格恰恰相反,搅和在一起还蛮有意思呢?这样吧,今天我帮你们两人洗衣服,算我还你们一个人情,你们也不要相互挖苦对方了。”云霞说着,硬是从秋生手里夺过洗衣桶往洗衣处走去。秋生愣头愣脑站在原地,看着光华提着一个红色塑料桶眉开眼笑地追她而去。

“秋生,明天厂休,服装广场举办展销活动,你陪我去看一看,行吗?”云霞躺在床上给秋生发了一条短消息。过了会,秋生回电,“对不起,我明天值白班,没有时间陪你去逛街。”云霞一看嘀咕道:“不去就不去,还编一条理由来唬弄人,你烦不烦啦——”云霞知道他明天值中班,他这样说分明是在拒绝,是在躲避,难道是自己自作多情吗?云霞来到康足鞋厂后,她想要从失恋的痛苦和阴影中走出来,就得鼓足勇气,打起精神,全身心投入到生活之中。她觉得秋生是一个值得信赖和托付终生的男人,她暗恋上了他。
“你是一个诚信的人,为什么要编造谎言?你很讨厌跟我在一起吗?为什么要拒人千里之外?”云霞想问个明白,又给他发了一条短信。
“嘀、嘀”又一条短信响起来,秋生翻弄手机一看,立马从床上坐起来,他揉了一下双眼,心想这分明是云霞在向他发出爱的信号。不行!我一定要跟她把话说清楚,他又在手机上写到,“云霞,你是一位好姑娘,我不想伤害你,曾经你受过很深的伤害。我老家有一个女朋友,她名叫春芳,去年已经订婚。希望你理解我的意思,也希望你找到自己的如意郎君。”
云霞看到这条内容,心里像欧江的潮水一样翻滚起来,她更多的是对秋生的依恋和不舍,她恨自己与他相识太晚,缘分太浅。真爱一个人不易,放弃真爱更难。他和她还没有结婚,我仍然还有机会去争取,如果他给我这个机会的话。云霞在床上翻来覆去难以入睡,她又一次失眠了……
这一夜,秋生也睡不安逸,从来没有一个女孩主动去追求他,而且是又热情又漂亮的姑娘,人生好多事情就是这样阴差阳错。秋生父母见儿子二十六岁还没对象,头发都急白了一层,经常询问儿子说外边那么多女孩,你就不能和邻居家二猫子一样带一个女朋友回来?秋生很烦父母大人催他找对象,说你们打电话老是谈论这个问题,就没有别的话要说。你们以为外面找女朋友像上集贸市场买菜那么容易?现在女孩子眼界高,现实得很呢?我都不找急,你们心慌什么呢?秋生母亲生气地说:“还挨到什么时候?都快三十岁的人了,是不是准备打光棍算了呀?你没本事在外边谈女朋友,我在家请媒人给你介绍一个,如果有眉目后,你给我马上赶回来相亲。”
去年春节秋生回家后,村里的一个媒婆真的给他介绍了一个对象,姑娘名叫春芳,模样俊俏,嘴巴乖巧伶俐,说起话来像打机关枪。如果在人多马众的场合,只要她在场,绝对是主角,别人没有说话的份,到底是做生意的料子啊!春芳在小镇上一家服装城打工,两人相见后,第一感觉都还不错。秋生父母见两人都有那层意思,便催促媒人征求女方家长的意见,争取春节时把婚定下来,免得夜长梦多,到时候俩人各奔东西,搞得不了了之。见过二次面后,他俩很快就定婚了。过年后,秋生与女朋友商量,要她同他一起南下打工。春芳说远跑不如近爬,我是不稀罕外面的花花世界,人只要有本事,在那里都能赚大钱。你在外面做了多年的保安,得到了什么呢?还不如在家乡做点生意。秋生摇头说我不是做生意的料子,打工是不能发财致富,但养家糊口还是没有问题的。春芳睥睨对他说:“想不到,你个大男人就这点出息呀?”
就这样秋生孤身一人来到温州打工。刚开始,秋生每个星期给春芳打一次电话,两人在电话中三言两语寒喧之后,便找不到什么话题可说,后来春芳说店子生意忙,没有事情就不要经常打电话回家。她的话把他心都浇凉了半截,但他又一想,俩人想必是媒人介绍,跟自由恋爱存在很大区别。老辈人是先结婚后恋爱,也许说得就是这种不冷不热的状态,要等到结婚后感情才会突飞猛进,一日千里。秋生心里这么想着,对女朋友的冷淡也就不再过份的计较。
秋生知道云霞对他的那份情感,他觉得很不合适。如果接受的话,那样既对不起春芳,自己的良心也会受到谴责。

又是一个厂休的晚上,云霞穿着一件蓝色的紧身连衣裙,望眼一看她那姿态轻盈,风韵迷人的身影,男人们都会忍不住多瞧几眼。她像一朵祥云飘到保安队的寝室星辰金服。“秋生,今晚到百灵鸟舞厅玩一玩?”云霞进门后,银铃般的声音响起,并用大胆而又直率的目光注视着秋生,那张红彤彤的脸蛋更加妩媚动人。
再也不能犹豫不决,一定要态度坚决的拒绝她的邀请。秋生摆着右手说:“对不起,云霞。我今晚有别的事情要做,不能陪你去玩。”
云霞脸蛋更加红润,她再次追问:“秋生,你怎么这样呢?给我一点面子好不好呀?”
“实在是对不起,云霞。我不适合这种场合,既不会唱歌,也不会跳舞。”秋生口气生硬地说道。
光华在一旁窥探着两人各自的表情,心里暗暗地为秋生的拒绝感到惊喜,他大脑灵机一动,马上打趣地说:“霞妹妹,你不要生气。秋生不给面子,还有我呢?我陪你去!”云霞转过身来看了一眼光华,大步上前挽住光华的手膀说:“这人真没劲,我们走!”说着,俩人肩并肩走出了厂门。秋生呆呆地望着他俩远去的身影,内心感到一种难以言说的隐痛。
光华和云霞来到百灵鸟舞厅,光华看着她一脸郁闷和烦躁不安的表情,心想她心情一定还没有调整过来。光华思忖着走到吧台点了一首经典老歌,当一曲《迟来的爱》的音乐声响起,光华手拿话筒,高声地说道:“朋友们,爱是人类永恒的主题,爱有欢欣,也有痛苦,迟到的爱更应加倍的珍惜和呵护。下面,我把这首歌献给我的好友云霞小姐。”他像朗诵台词一样快速地说了几句开场白,便用浑厚的男中音开始演唱:你应该会明白我的爱,虽然我不曾向你表白……光华嗓音悦耳,富有磁性的演唱,一下子赢得了满场地掌声。云霞的情绪顿时有种亢奋和冲动,她专注地凝望着他声情并茂的演唱,心里暗自叫好。没想到,这个平时油腔滑调的矮个男子,歌唱得这么到位!一曲完毕,又爆满了响亮地掌声。光华快步地回到座位,用左手打了一个脆响的手势后说:“怎么样?霞妹妹,我唱得还有点水准吧?”云霞又轻拍了两下巴掌说:“哇塞——你行啊!看不出,你是真人不漏相,确实很有几刷子!”
“有漂亮的霞小姐在身边,我的水平才会发挥出来呀?”光华的头伸到云霞的面前说道,她轻拍了一下光华的肩膀说:“表扬了你一下,你又开始翘尾巴了。”
当一曲探戈舞曲响起,光华站起来很有礼节的邀请云霞跳舞,云霞踌躇了一下,便随他飘然进入舞池。光华虽然个子比她矮一头,但他舞步娴熟,姿势优雅得体。云霞不是很会跳探戈舞,却在他的带动下渐渐进入佳境。“喂——看你能歌善舞,我想拜你为师,收不收我这个徒弟呀?”云霞兴奋地说道。他做了一个飞吻地动作,脱口而出,“好呀!只要徒弟想学,培训费我就免收了。”俩人有说有笑,舞步配合的更加轻松自如。
“我们俩人唱一段《心雨》怎么样?”俩人回到坐位后,云霞征求他的意见,光华眉开眼笑,喜不自禁地说:“恭敬不如从命,只要是霞妹妹吩咐的事情,我那敢不从呀?怎么?跟我一样,这首老歌你也很喜欢?”她噘着嘴说:“我觉得老歌唱起来亲切,而且更有韵味!你就会贫嘴,就会哄女孩子开心。秋生跟你性格太不一样了,一天到晚像个木头人一样,好像人家欠他的金元宝。”
“你还不知道吧?有人背后给他取外号叫“老木匠”。不过,他艳福不浅,有漂亮的美眉喜欢他啊!我真的搞不懂?”光华说着耸耸肩,摊开双手,做出一种很忌妒很吃醋的表情。
云霞偏着头追问道:“难道喜欢他有错吗?”
光华见她一脸不高兴地样子,马上拍着她的肩膀说:“是我的话说错了,我是个吃不到匍匐说匍匐酸的家伙。云霞,不要多想,我们来一段情歌对唱。”
当那首久违的音乐旋律响起,云霞轻咳一声,很投入地演唱起来,“我的思念是不可触摸的网……”唱了一句,场子上响起一片喝彩和掌声。光华也嘀咕道:“没想到她嗓音也这么好,与杨玉莹的音质不相上下,只是她把这首歌演绎更加充满伤感的情调罢了。”
俩人把这首歌唱完,场子里掌声爆满,“靓女,再来一首。”有人高声地喊道。
到底是当过几年文艺兵,上过台面的人,面对观众光华显得自信而不失礼节,他一手紧握云霞的左手高高地托举到头顶,很绅士般的鞠了一躬后说:“非常感谢大家的抬爱,等会我们还将给大家奉献一首流行情歌《今天你要嫁给我》。良宵美景,歌舞升平,我们就不浪费各位的宝贵时光,大家接下来尽兴地舞起来吧!”
光华走下台来,嘴里夸奖道:“霞妹妹,真没发现你唱得比原版还原版!杨玉莹也不过如此啊!”
云霞喝了几口甜橙果汁,伸出拇指说:“你这张嘴抹了什么油?我好佩服哇!”她说着哈哈大笑不止。
这一夜,他俩尽兴地玩到深夜才从舞厅走出来。在舞厅,迪斯科、霹雳舞、伦巴舞对光华来讲都是拿手好戏,他尽情地表演,让云霞对他产生了极大的好感,跟他在一起,玩得如此开心和爽快,好像又回到从前那种充满激情的快乐时光。
这以后,云霞与光华单独约会的机会多起来,舞厅、迪吧、溜冰场都留下他俩熟悉的身影。他文体方面的特长不能小视,就说到溜冰场去溜冰,他也是最活跃的一员,他在轻快的舞曲中滑翔时,旋转的舞蹈动作不断,时而来一个金鸡独立的动作,时而做出一个雄鹰展翅的架势,让人看得眼花缭乱和拍手叫好,你不服气还真的不行。光华利用文体方面的优长,采取迂回的战略战术,很快浮获了云霞的心,他俩的感情快速升温,关系越来越密切。
通过进一步的加深了解,云霞知道了光华也曾经有过痛苦的失恋。
那是去年仲夏,光华和公司开发部文员蓉蓉开始热恋起来。蓉蓉年青漂亮,天真活泼。她是本地人,父母在市区经营鞋料配件生意。蓉蓉父母知道女儿与一个外来打工仔谈情说爱,当即毫不含糊地对女儿说,你跟他恋爱我们并不反对,但前提条件只有一个,他如能在温州市区买套房子,我们同意你们结婚,也可以接纳这个女婿。他如果做不到,你要跟他私奔,去受苦受累,我们也没办法。何去何从,你自己看着办?蓉蓉经过几天几夜深思熟虑的思考,认为父母说得有道理,便找光华把这一想法说出来。
温州人最现实,最富有经商头脑,这是外来工对他们的一致认同。光华深有体会,要在这里买一套房子,这比登天还难!我就是打一辈子的工也买不起房呀?使出这样的杀手锏,比棒打鸳鸯还厉害!光华左思右想,最后在失望之中退缩和终止了俩人的恋爱关系。过不多久,蓉蓉也辞工离他而去。

中秋的一天傍晚,光华在宿舍找到秋生,要他帮忙顶替一个夜班。秋生见他西装革履,皮鞋锃光发亮,身上散发着一股浓郁的香水味,他猜想十有八九是与云霞约会。
秋生早以知道他俩好上了,今晚听光华这么一说,便爽快地答道:“只要你说一声,顶班没问题。有情人真好啊!现在你们发展到什么阶段了?”光华拍着他的肩膀说:“老兄,我真的要感谢你,你是老好人!我实话对你说,现在的恋爱大多采取的都是闪电战,我们只差扯一张结婚证了。这叫把握战机,迅猛出击,称热打铁才能成功。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老兄啊!这是千真万确的道理。恋爱就跟用兵打仗一样,要掌握一套看家本领才行。”秋生轻拍了一下他的脑袋笑道:“你小子牛逼哄哄,听起来道理一套又一套,还蛮像回事,谁知道你葫芦里卖的什么狗屁膏药?”
“我这是经验之谈,信不信由你,换个外人,给钱我还不爱传授呢?”光华说着招手而去。
夜晚,苍穹繁星点点,玉盘似的圆月急不可待的露出妩媚的笑脸,深情地俯瞰着大地迷人的美景。秋生独自坐在门卫室里,厂区内机器轰鸣,灯光明亮,车间里的生产正在紧张而繁忙的进行着。员工不到十一点钟别想下班,工业区的鞋厂都是实行的计件制工资,没有超长的劳动时间,断然完不成定额的生产任务。所以门卫室不到下班这段时间是很清闲的。秋生写了几行当班日志,察看了一会监控器的电视画面,觉得一切正常。在无事可做时,他想到了老家的女朋友春芳。很有一段时间没有打电话联络了,他拨通女朋友的手机,对方的手机处于盲音状态,无法接通。
春芳的手机怎么又停机了呢?秋生经常遇到女朋友手机出现这种情况,她过后解释说手机断电,或者说手机没话费了。偶尔碰到还说得过去,经常这样就有点不正常了。
秋生闷闷不乐地在门卫室来回踱步。他每次看到光华同云霞恩恩爱爱地走出厂门,想想自己和女朋友冷冷淡淡的状况,秋生心里说不出的难过。爱是一个折磨人的字眼,想爱的人她不爱你,不想爱的人她偏偏冲你来。云霞那会是真心喜欢他,有天晚上云霞邀他逛滨江公园。坐落在欧江河畔的滨江公园是该市的一大景点,离鞋城工业区三里之遥。公园顺堤而建,每到夜晚这里游人如织,灯火辉煌,中老年人健身舞场、儿童游乐园、滨江风景长廊,都聚集着大批游人。沿江两岸,霓虹灯大放异彩,江心不时驶过豪华的游艇和吃水很深的货船,拉着响亮而悠长的气笛声,使波光潋滟的江面更显景色迷人,风光无限。云霞扶靠在临江的栅栏上,举目远眺,心潮澎湃。
“这里的夜景真美哎!我来温州打工几年,还是第一次来到这个地方?”她啧啧地赞叹,手指着江心的游艇让秋生快看。
“看多了,你就不会这么奇怪了。”秋生说着,两眼看到旁边不远处一对情人在旁若无人地搂抱亲吻,秋生脸上霎时臊热起来,催促云霞道:“这没什么好看的,我们走吧?”
云霞扭头瞥了一眼旁边的一对男女,身体靠近过来问秋生,“你一个大男人还这么封建?敢不敢亲吻我一下?”她说着脸已贴近到他嘴唇边。秋生猛地扯着她的手膀说:“云霞,不要这样,我们回去。”云霞不情愿的跟在他身后气鼓鼓地说:“老土,傻冒,一点也不像男子汉!”他不想与她争辩,他觉得如不当机立断,接下来不知会发生什么意外的情况。此时此刻,秋生的大脑还比较清醒理智,青年人气血方刚,男女单独相处,情感的闸门一旦冲开,说不准就会发生荒唐的事情,就像决堤的洪水奔腾咆哮,四处泛滥,到时难以控制。
秋生心里非常清楚,这个活泼而多情的姑娘大胆地让人吃惊。这以后,秋生担心云霞邀约她出去溜达。当他知道她与光华相恋后,他内心渐渐归于平静奠柏,同时又夹杂着一缕缕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
在门卫室里,秋生心绪零乱不堪,他七思八想了好会,终也理不出头绪,到了深夜十一点钟,有车间员工出来刷下班卡,他忙起身走到门外,打起精神注视着出厂的人群,以防有人私自夹带公司的物料出厂。
可谁料到,防不胜防的事情出现了。第二天,下料车间主任报告公司,昨晚有人偷走了车间一捆皮料。杨队长马上追问光华他昨晚当班的情况,光华说自己有事请秋生顶班。秋生正要入睡,光华急急忙忙跑到寝室说:“快起来,杨队长找你,下料车间的皮料被盗。公司正在追查责任,你还有心思睡觉?”秋生胡乱地穿上衣服,摸着脑袋说:“不可能啦,今天早晨下班时我还检查了车间的门窗玻璃,没有发现偷盗的痕迹。是不是车间搞错了?”光华满腹狐疑地说:“我也这么想,可一捆皮料确实是不见了,车间不会乱开玩笑的?”
秋生和光华来到保安队,杨队长正在查阅昨晚的监控录像,查了一会,他也没有发现录像上面有何蛛丝马迹,便严厉地追问秋生,“你昨晚值班,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的情况?”
“没有呀?要有,我早就报告了。真的出怪事,监控录像上面查不到,门窗玻璃又没有损坏,那皮料是怎么被盗走的呢?”秋生对被盗事件疑虑重重。
杨队长瞪了他们几眼说:“皮料被盗不用怀疑,刚才下料车间通过盘点,确认一捆皮料昨晚丢失,至于怎么被盗走的,现在暂时说不清楚。光华不经同意擅自换班,秋生替别人代班工作失误,你们俩人都有责任,具体怎么处理,待公司研究后再通知你们。”
过了一天,杨队长告诉他们俩人,公司决定对此次被盗事件他俩负有责任,各记大过一次,每人罚款一百元。如今后再有此类事件发生,将严加处理,绝不轻饶。杨队长要求他俩吸取教训,心里不要有包袱和想法,把个人遇到的一些感情问题不要带到工作中来,在今后的工作中一定要轻装上阵,严格把关,尽职尽责。
光华搔着头发不满地问:“杨队长,这种偷盗现象如果有内鬼,谁能保证今后不再发生。”
“有内鬼也要把他挖出来,老板把我们这些人请来干什么?还不是看家护院,确保安稳,如果你们这点都做不好,那到时候螃蟹夹鸡蛋——快滚!”杨队长不耐烦地训斥道。秋生盯住杨队长口气坚决地说:“公司的处理我认了。这个内鬼,到时候我会把他揪出来的!”
“你脑袋瓜子进水了?这么稀里糊涂地乱表态,到时候兑不了现,人家会把你当猪宰!真是大傻瓜一个!”光华埋怨他信口开河乱打保票。
“我头脑清醒得很。没有百日不犯的贼盗,现在说得都是废话,到时候才见分晓。”秋生一副较真地劲头,对光华的戏谑表示明显的反感。
秋生的暗查行动开始了。他每天白班下班后,夜晚就像夜猫子一样蹲在一件存放废旧楦头的房间里,观察下料车间房后的一个垃圾箱。他通过反复查看监控录像,仔细地琢磨出一条明显的思路,内贼可能行窃的办法,也许是内贼把皮料藏入废品垃圾筐中,然后连同废料倒入垃圾箱,第二天早晨由拖垃圾的同伙将皮料装入垃圾车运出厂外。他接连守候八天,垃圾箱边都没有发现异常的动静。难道内贼发觉了我的监视行动?不可能,这次单独行动他谁也没有透露,就连光华也不知道他晚上神神秘秘地在干什么。
到了第九天晚上十点多钟,目标出现了。下料车间的冲料组长老侯拖着一大筐垃圾,神情慌张地向四周观望了一下,把一筐垃圾倒入箱内。接着,老侯用双手在垃圾箱里扯弄了一会。“住手!”秋生一个箭步跨上来大喝一声。老侯吓得后退两步,见只有一个保安跑到自己的面前,忙皮笑肉不笑地说:“保安,你吼这么大的声音干吗?把我吓了一大跳,我以为出了什么大不了的事呢?你看,我倒完垃圾,准备马上下班。”
“不要装糊涂,把皮料拿出来?”秋生追问道。“
老侯若无其事的样子说:“什么皮料?这都是报废的垃圾,我看你在说梦话吧?是不是睡迷糊了,脑袋还不清醒啦?”
秋生用右手在箱内掏了数下,扯出一捆皮料来后反问:“你睁大眼睛看看,这是报废的垃圾?人脏据在,你还抵赖?”
老侯在证据面前嘴巴软了下来,哀求地说:“保安,你不要声张,我给你伍佰元好处费,钱明天就给你。”
“谁要你的臭钱?你最好老实点!”秋生厉声训斥着,他马上拨通了杨队长的对讲机。
老侯猛推秋生一把,拿腿就跑,秋生早有防备,几大步追上去,用力揪住老侯的后颈部,像拧土鸡一样把他扔在垃圾箱边。杨队长闻讯赶来,厉声问道:“老侯,你胆子不小,尽然想出这种方法来偷皮?走!到保安队把问题交待清楚。”
老侯被带到保安队后,他老实地交待了上次与运垃圾的人伙同盗皮料的事实。公司的老板念他在厂干过多年,没有把他上交到派出所,对他作出了罚款和除名的处理意见。
秋生破案有功,公司给他二佰元的现金奖励。那天晚上,光华回到宿舍,知道他领了奖金,用拳擂了他胸部一下说:“你小子看不出来,闷头闷脑还有几刷子!今天拿了奖金,一定要请客。”有两个保安听光华这么一说,也齐声响应道:“说得对!到酒馆撮一顿。”云霞听他们嘻嘻哈哈地说笑,忙跑过来说:“光华,你们就知道擂肥,秋生为揪出内鬼,熬更守夜,不怕报复,这些你们知道吗?”
“光华,看看你女朋友都向着秋生说话。”一个保安嘻笑地问光华。
“这你就不懂,我女朋友善解人意,看问题非常准确,我是不折不扣服从她的安排。秋生,请客之事,我说就算了?”
秋生摆着双手道:“钱财如粪土,情谊值千金。既然大家看得起我,就是不得奖金,还不照样请客。走呀?还磨蹭什么?到酒馆撮一顿,把杨队也叫来。”
几个人说说笑笑地走向厂外。“男人就这德性,喜欢吃吃喝喝。”云霞跟在他们后面无赖地摇晃着头。

中秋过后的一天下午,刚上班不一会,生产车间五、六十号员工朝门卫室这边走来。这是成型车间二线的员工,他们认为厂里工价低,劳动时间过长,普遍要求增加工资。二线的线长姓吴,是江西人,吴线长手下几十号人大都是他老乡。这样难办而又伤神的事情,他自己不好出面跟公司面谈,暗自怂恿来金出头跟公司交涉。
来金和几个员工找到林老板的小舅子负责生产的黄副总。来金说明自己的来意,黄副总一听他们想要增加工资,马上拉下脸来凶巴巴地说:“谁要你们这么做的?中途那有加工资的道理?你们最好不要聚众闹事,消极怠工,小心我重罚你们!想做的敢快去上班,没什么好谈的。不想做的给我滚蛋!”来金见黄副总这么个态度,知道加工资的事根本没得谈,他皱着眉头气哽哽地说:“既然你把话说得这么绝,我们大不了不做。外面多的是事做,难道就只有你这里的饭好吃?”说完,几个人气匆匆地出了黄副总的办公室。
秋生见这么多人未下班就要出大门,便大声地喝道:“你们想干什么?下班时间未到,怎么都往外跑?”来金气冲冲地走到秋生面前嚷道:“你少管闲事?开门就是了。”秋生看他大口大气地模样,便反问道:“你说开就开吗?难道这里是菜园子门?自由散漫,无组织无纪律,象什么话?赶快回车间去!”
“哪来这么多屁话?我看你是骨头生的贱——讨打!”来金大步跨到秋生面前,手指着他的脸指指点点地说道,十几人也跟着围到秋生的面前来,直问他为什么不开门。
杨队长从保安队跑过来吼声道:“干什么?你们想打架是不是?”
来金转过脸来跟杨队长说:“我们不想做了,要出厂,他不开门?你说气不气?”有人附和道:“这个垃圾厂,工资这么低,我们不做了,你们保安想把我们怎样?”
杨队长伸了几下手后说:“大家听我说,国有国法,厂有厂规。你们不想做,我们不会强迫你们,可我们门卫室这边没有得到公司的指示。你们不要瞎胡闹,我打电话问下生产部,再答复你们。”杨队长拔通了生产部的电话,黄副总发话说这帮人是一窝和稀泥烂仔,不爱干活,却想要高工资。叫他们远点滚,谁要在厂里闹事,你们保安要给他们一点厉害看看。杨队长听后,连忙命令秋生开大门,不锈钢栅栏门“吱吱”地打开,几十人一窝蜂似地涌出门外。
“你小子有种就不开门呀?”来金对秋生讥讽了一句,大摇大摆地走出去了。
秋生知道,来金对他一直耿耿于怀,原因在于他表弟小亮拐走了来金的女朋友英英。
来金是贵州仔,英英是江西妹,半年前俩人相好后在厂外租房同居在一起。来金脾气暴躁,心眼窄小,又喜欢喝酒。如果英英跟别的男人笑嘻嘻地说话,来金看到后心里极不舒服,傍晚小酒馆闷酒喝过,回出租屋便对英英一顿毒打。英英想跟他分手,可来金死皮赖脸不肯放手。
英英与小亮同在成型车间流水线上做验收员,俩人工作上配合得十分默契,小亮经常帮英英带做一些活儿。对英英遭男朋友的毒打,小亮更是愤愤不平,暗自发誓要保护英英。通过一段时间的接触,英英觉得小亮人长得白干白净,脾气温和,富有疼爱之心,与来金性格竭然不同。英英情感的天平开始向小亮这边倾斜,俩人一有机会就偷偷到外边幽会,相互倾吐爱慕之情。
来金并不傻,时间一长,他也看出了破绽。有一天深夜,英英被来金按在床上有打有骂,并凶神恶煞地问:“你是不是背着我在跟小白脸鬼混?”英英也无所畏惧地反问:“他心地善良,疼爱女人,比你强十倍!”来金一听肚子气得要爆,拳头像雨点般落在英英的身上。房东听到楼上传出呜里哇啦地哭叫声,跑上来吼声道:“你又在打老婆,象个什么男子汉?在不住手我就报警了。”来金听说房东要叫警察,这才停止暴力行动。
过了一天后的傍晚,来金邀约外面的两个小混混,在一家饭馆门口阻住了刚吃过晚饭的小亮。来金走上前来用力掴了小亮一耳光并恶狠狠地问:“你小子狗胆不小,还敢搞我老婆?”小亮捂着脸说:“我没有,是你疑神疑鬼。”
“他妈的,你还不承认?兄弟们,教训一下这个乱搞女人的小白脸。”来金一声么喝,另外两个混混的拳头朝小亮猛打过来。
有个好心的员工气喘吁吁地跑到门卫室说:“秋生,你表弟被来金他们打得好惨,还不去看一看?”秋生听后,给另外一个同事交待了几句,急忙飞奔出事地点。
秋生见三个男人对地上的小亮拳打脚踢,打得小亮乱滚乱叫。秋生冲上来揪住一个混混的肩膀,用力往后一扯,那个混混“扑咚”一声摔倒在两米开外的地下,来金拳头也朝秋生脸上打过来,秋生的头机灵一动,躲过来金这一猛拳,他双手顺势抓住了来金的手腕,猛地一捏,来金疼痛地蹲下地尖叫一声,另外一个混混见秋生不是一般的角色,连连后退几步不敢贸然上前迎战。
“来金,你为什么要打我表弟?他那里得罪了你?”秋生大声地问道。
来金站了起来,指着小亮说:“他搞我老婆,难道不该打?”
“你跟英英是非法同居,她是你什么老婆?即使他俩有奸情,你有证据没有?”秋生反问道,来金被问得哑口无言,过了会才结结巴巴地说:“反正……他们有……关系,我老婆……都认了。你……护着他,我跟你……没完……”说着,三人狼狈地溜走了。
秋生拍打着小亮后背上的灰尘说道:“你怎么也学会乱搞?不是我要说你,年青人谈女朋友很正常,但这么偷偷摸摸挖人家的墙角,不是男子汉的作为!我劝你乘早断了这份荒唐的感情。”
“表哥,你怎么也相信他的屁话?他是个什么人你不知道吗?”小亮极力地辩驳道。
“男子汉大丈夫,敢作敢当。这么遮遮掩掩干什么呢?我是好言相劝,人各有志,我也不想多说。快回宿舍去吧,今后外出多加注意,小心来金再邀人报复你。”说着,俩人默默地走回厂里。
来金对英英的苦苦相逼,不由自主地把英英推入小亮的怀抱。过不几天,小亮和英英俩人神不知鬼不觉地私奔而走。来金跑到门卫室气势汹汹地说:“你表弟把我老婆拐跑了,我现在只有找你要人,你肯定知道他们的下落。”
秋生冷笑两下说道:“你女朋友跑了,你跟我来要人?真是笑话。腿脚长在她身上,她要走你都不知道?难道他们会告诉我?”
光华见门卫室围着一群人,跑过来问后才知道事情的原委,他劝来金道:“哎呀——你真的糊涂啊!女朋友跟人家跑了,说明你们俩人缘分到了尽头,她要跟谁好,她要跟谁跑,那是她的权利,你无权干涉。我说你呀,这样丢人现眼的事,好意思到处张扬。要是我,早就跳欧江了。”
来金气得不行,大喊大叫道:“你说得都是屁话!小亮,我操你奶奶!”
秋生拍打了几下桌子训斥道:“要喊要叫到外边去,别在这里影响我们的工作。”
来金骂骂咧咧地走远了,脸望着门卫室这边喊话:“保安,你转告小白脸,叫他骨头长结实一点,如果被老子逮到,我非拔了他的皮!”
来金找英英出去了三天,却连个人影也没看到,回到厂里上班时,秋生见他低着头从门卫室走过,一脸垂头丧气的模样。秋生心想,小亮和英英一定跑到另外一个城市打工去了。
这次来金带头罢工,公司林老板非常生气,研究决定辞退成型二线的罢工员工,工资按百分之七十结算。黄副总把杨队长和秋生叫到办公室,跟他们俩人交待道:“明天他们来,如对公司决定不满,想胡搅蛮缠,你们只管狠狠地给我打!不要怕,搞出大问题由老板全额买单。这帮家伙不治治,不得了!杀鸡给猴看,不要心慈手软,一定要搞他们个下马威!”
杨队长连连点头说:“黄副总,你放心,我们知道会怎么做的。”
秋生与杨队长出了办公室后,杨队长对秋生吩咐道:“明天他们来后,你上办公室维护秩序。如果有人在公司办公室捣乱,先把他们打瘫条再说。”
秋生边走边说:“我知道该怎么做的。”
第二天,成型二线五、六十名员工围在厂大门外,要求公司给他们结算工资。杨队长跟这些人说道:“黄副总已打来电话,要你们派出两个代表去谈。”这些人一哄而起地嚷道:“那不行,要谈我们都去。”杨队长招手要求大家不要乱哄哄,并说:“你们都去,那怎么谈呢?常言道,各拿各的号,各吹各的调,这事情就没法解决。不要浪费时间了,你们敢快推选两个代表出来。”这样,来金和另一个普工被他们选为代表前来商谈工资结算一事。
秋生把他们带到黄副总的办公室,成型车间主任和行政部主任也在这里。按杨队长的安排,秋生头带钢盔,手拿电警棍守候在办公室的门边。
室内,黄副总刁着一支香烟,手拿公司的红头文件一本正经地说:“经公司决定,成型二线员工带头罢工闹事,给公司生产造成极大的影响和损失,决定辞退二线所有的员工,一律按百分之七十结算工资。”来金听后气鼓鼓地问:“你有没有搞错?我们要求你们增加工资,原因就是你们的工价太低,我们正当的要求,你们不但不答应,还说我们无故闹事,简直是屁话!”黄副总拍了几下桌子训斥道:“你真是狗胆包天?再骂一句看看?”来金也不示弱,猛拍了一下桌子吼声道:“就是屁话!我怕你不成?”
来金话音未落,秋生迅猛冲进去,手扬着警棍对来金大喝道:“出去!敢快出去!你要乱动一下,小心我的警棍上身。”他的一声大喝,满屋子的人一阵惊诧。来金知道秋生说得出也做得到,便气匆匆地扭头出了办公室,秋生紧跟而去。黄副总站在办公桌前呆呆地望着他们的背影,不停地摇晃了几下脑袋,心里对秋生的处理方式极为不满,但又觉得无可奈何。
秋生追上来金,小声地说道:“跟他们说没用的,别在这里浪费时间,赶快去找劳动局。”来金看了一眼秋生,眼里闪出感激的光亮,他没有说什么,只是与另一个员工急匆匆地出了厂大门。
大门外的人见到来金,迅速地围拢过来。过了一会,这些人都跟着来金朝马路上公交停靠点走去。
到了下午,市劳动局监察大队一个队长的电话打到康足鞋厂,他问明情况后,要求工厂三天之内全额结清辞退员工的工资,并强调不得拖延,不得克扣。
又过了二天,被辞退的员工欣慰地领到了全额的工资。来金出厂时,和颜悦色地走到秋生的身边,拍打了一下他的肩膀说:“保安,以前我错怪你了,今天向你赔礼道歉,你是个好人!”秋生也笑着说:“别这么说,都是打工的人,出来挣钱不容易。我劝你再另外找一个厂正儿八经地上班,攒点钱后,回家娶个老婆,千万不要跟社会上一些不三不四的人鬼混。”来金朝他招招手,郑重其事地说:“谢谢!你的话我会记住的!”

接到母亲打来的电话,说是女朋友春芳退亲了。秋生听后一阵愕然,她怎么会这样呢?母亲在电话中劝道:“这样花心的女子不谈了也好,结婚以后再翻翘会更加伤心。听说她跟服装城的老板勾搭连环,把人家的家庭都搞散了。儿子,你不要想不开,这个女人要不得!妈再托媒人给你介绍个象模象样的女子。”
秋生从订婚以后,就隐隐约约感觉这门亲事不牢靠。他俩缺乏共同语言,即使电话联系也是三言两语后就找不到话题,感情需要慢慢培养,也许结婚以后就会好起来。他一直抱着这种想法,心里总是牵挂着她,梦想跟她过上一辈子。我真的糊涂啊!秋生越想心里越不是滋味。
他气得不行,打电话诘问春芳,“我大小是个人,长短是条汉。你不愿意跟我谈,乘早跟我讲清楚吗?难道我会死皮赖脸缠住你不成?”春芳在电话那头说:“你既然这么说,我就把话挑明,现在女孩子最讲实际,找个穷光蛋和窝囊废,不如独身一人。你在外打工多年,现在还是一穷二白,我劝你回家做生意,你也做不来。你说,以后跟你过日子那还不得喝西北风吗?所以说,我们现在分手并不迟,我想你也是一个明白人,这些道理不需要我多说。”
秋生听她说着,脸上像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吼声说:“你去找有钱的阔佬,少跟我罗里巴嗦。”他把手机扔到床铺下,气得头脑发胀,他背着双手在寝室来回不停地踱步,愤愤地想:“早知道她是这样见钱眼开的女人,怎么说我也不会跟她订婚。”他后悔自己找对象马马虎虎和草率从事,女人啦——真让人难以琢磨!
失恋的痛苦,使秋生的情绪一落千丈。他这两天饭也咽不下,话也懒得说。光华见他这付潦倒的模样,觉得他心中必有难言之隐,再三追问,才知道他女朋友一脚把他蹬了。“男人要拿得起,放得下。为一个不值得爱的女人伤心呕气,并弄得自己狼狈不堪,神魂颠倒,这就叫憨头扛猪——蠢到家。天底下那么多女人,你担心找不到一个老婆?不是我说你,你就是心眼太实,才被女人甩掉的。”光华推心直腹地开导他,要他丢开思想包袱,振作精神,厂里那么多女孩子,你就看不上一个?只要你看上谁,想办法死缠烂打,要有追不到手誓不罢休的勇气。万一搞不定,跟我说一声,兄弟我帮你当参谋,想办法。
“没办法,我就这个性格,不爱跟女孩子缠缠绵绵。哪能和你这个泡妞高手相提并论。”秋生垂头丧气地说道。
“你不好意思跟女孩子谈,我叫云霞给你介绍一个。你放心,没有翻不过的高山,没有游不过的大河。只要我们出马,保证让你找到一个漂亮如意的美眉。”光华流露一副胸有成竹的表情,安慰秋生不用发愁。
那怕光华这么誓言旦旦地承诺,秋生并不报多大的希望,他只是淡淡地一笑说:“难为你,让你们费心我真得不好意思。婚姻大事,重在缘分,急也急不来,到时候再说。”
光华把秋生失恋的事情与云霞说后,她深思了一会说:“要给他介绍一个品貌相当的女孩,才有谈成的把握。这事包在我头上,我来想办法。”
过了几天,,这事有了眉目。云霞的一个老乡叫娟娟,人长得清秀端庄,是个文雅大方的女孩,她在鞋城工业区一家鞋厂做成本核算员。娟娟听了云霞的介绍后,觉得这样男子难得可贵,欣然同意谈谈。娟娟说先用电话联络,谈得来再见面。云霞看着娟娟笑着答道:“行啦——看不出,你的想法这么周到!”过了一天,娟娟果然打来电话,她与秋生说:“听霞姐说你见义勇为,乐于助人,是个不可多得英俊男子!”秋生回话道:“没她说得那么好。就是有点胆量,不怕得罪人,敢于碰硬。其实我这人毛病很多,没有本事赚大钱,社交活动也很欠缺,跟女孩说话就脸红。”娟娟银铃般的声音又传过来,“金无足赤,人无完人,伟人都有缺点,何况我们凡人。我就是喜欢与诚实守信,有胆有识的男子汉交朋友。”俩人通过电话聊了几次,娟娟对秋生感觉不错,同意见面后再确定恋爱关系。
云霞和光华夜晚找到秋生的寝室,把这一消息转告给他。“怎么样,不是吹吧?由我同云霞出面,没有搞不定的事情!”光华得意洋洋地说着。云霞轻拍了光华的后背埋怨道:“你这张油嘴,现在八字没一撇,九字没一勾,你不要过早的张扬。”光华哈哈两声,接着说:“老兄,现在我们帮你把场子已经搭好,红线也牵起来了,就看你场上的表演怎么样?男孩子在女孩子面前,一定要主动,要大度,不能萎萎缩缩。你看你这身行头就有问题,明天到服装城去买套象样的衣服。第一印象很重要!千万马虎不得。”云霞点头说:“这还说得差不多!秋生,你是该打扮一下。明天中午,我陪你到服装城挑选一套衣服,晚上我们到文艺广场与娟娟相面。”
“好!好!听你们安排。其实人只有这付模样,装金都不好看。”秋生不以为然地说道。
光华把手一扬,高声地说:“你就是老土,严重的落伍,年青人跟不上时代的脚步怎么行啦?外表的打扮,可以看出一个人的内在气质和修养。伙计,你一定要转变观念。”
三个人商量了好会,才回到各自的寝室休息去了。
第二天中午下班后,按昨晚商量的计划,云霞与秋生一同走出厂外,他俩向时尚服装城走去。刚才阳光还在头顶灿烂,转眼之间天色阴沉下来,冷清清的北风从遥远的地方吹拂过来,地上的樟树叶无可奈何地在路边翻飞,秋风扫落叶,万木皆凋零。看着这般景象,让人更感秋意无限,其实时令早已进入隆冬,路上的年青人只穿两件单衣薄衫。温州的秋冬界限模糊不清,冰天雪地寒风刺骨的气象对这里疏远淡漠,无暇光顾,冬天好像遗忘了这个角落。
“我穿这身保安制服蛮好的,要穿别的服装,我感觉很有点不自在。相亲没有必要搞得那么庄重吧?”秋生扭头与云霞说道。
云霞白了他一眼,嗔怪道:“第一次见面,不能随随便便,外表形象很重要。不讲究穿着,女孩子会看不起的,听我的没错!”
时尚服装城坐落在工业区的闹市地段,每天这里人来人往,热闹喧天,尤其是到了休息天和下班时段,周边的外来人员都蜂拥而至,有购物的、有闲逛的、也有小偷小摸和图谋不轨的,这里的治安状况一直不是很好。
他俩走到时尚服装城的大门边,秋生一眼看到有个染红头发的小子扯断一位中年妇女的小挎包,抢到手后拿腿便跑。中年妇女尖叫:“哎哟——有人抢我的钱包。天啦——我怎么办?”秋生眼尖,心想绝不能放过这个明目张胆的强盗,他大步流星似地往前追去。云霞随口大喊:“秋生,你干什么?小心啦——”她想阻止他这种冒险的行动,但秋生已经飞奔跑远,根本无暇顾及她的呼唤。
秋生追到一百步开外,离红头发的家伙只有一米多远,他猛跳起来腾空踢腿,红头发“扑咚”一声倒在地下。秋生马上飞步跨上来,双手用力把红头发的双手反剪过来,一只脚踩在他的腰背上,大喝道:“把钱包拿出来!大白天都这么猖狂,真是狗胆包天!看我怎么收拾你!”红头发嘴巴不住地乱叫,连连求饶道:“好痛,你放手,我把钱包给你。”
这时,从后面冲出四个穷凶极恶的男人,他们手拿马刀和木棒,劈头盖脸地向秋生猛打过来。秋生没料到后面还有呆徒的同伙偷袭,他的手膀和身上挨了几棍棒,不得不放过逮住的红头发,慌忙地赤手迎战几个手执凶器的家伙。此时,他一人只有招架之功,哪有还手之力。围观的人群远远站在那里像看把戏一样,脸上的表情木然而又惊恐。突然,一个手执马刀的凶手窜到秋生背后,朝他腰部猛刺一刀,紧接着另一个凶手往他腹部捅了一刀,殷红的鲜血喷涌而出。秋生“呀”地一声扑倒在地,鲜血染红他的全身,染红了他身边的水泥地平。几个凶手见势不妙,仓惶地逃离而去。
云霞和那个被抢钱包的妇女赶来,只见躺在血泊之中的秋生脸已白得像张纸。云霞跪下来,搂抱着他的头哭喊道:“秋生,你醒醒,快醒醒啦——”
这时,警车和救护车“呜呜”地开来,几个急救医生马上把秋生弄到担架上,抬入救护车内。
救护车“呜呜”地向市区医院方向急驰。云霞抱着他的头一路哭唤秋生的名字,秋生终于艰难挣开眼睛,他面带笑容,用微弱地声音说道:“云霞,我们……是不是……去相亲,那姑娘……一定……长得很……漂……亮……”他喉咙里哼哧了一声,紧紧地闭上了双眼,脸上的微笑渐渐地隐去。云霞失声痛哭道:“秋生,秋生,你不要走,你不要走……”
“他的内脏被凶手捅破,我们也无力回天。这是没有办法的事,你也不要太伤心,人死不能复生,你还是节哀顺变吧。”两个医生把云霞扶起来,看着这位英雄惨死的面容,他们的双眼都充盈着晶莹泪花。
刚才还是雄赳赳的人,一下子就被两个世界阴阳相隔,云霞无法接受这个残酷的现实,嘴里喃喃自语地说:“秋生,都是我的错,我不该约你上街买衣服,我不该约你去相亲,也许就会没事……”一种愧疚感徘徊在她内心,如针刺般的难受。
“你不要这样说,他是好样的!”一个医生哽咽地说道。救护车开进医院,停靠在一处人生的终点站边。云霞跪在秋生的尸体旁,泪水又一次汪汪地涌出。车上的所有人都摘下白大帽,深深地向这位英雄作最后的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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