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篇小说】我有一个傻子娘（上）-暖阳青城

我 是 怪 物 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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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照顾我长大的奶娘说，我娘亲是父亲从荒山野岭领回来的女人，来之前脑袋就有点问题，不知用了什么法子，让父亲不顾族中长辈劝阻，执意娶她为妻。
奶娘说得可比我难听了许多倍，所谓耳听为虚，我还是有些想要见见那个对我来说十分陌生的人。
我第一次看到娘亲，是在她住的赤北苑门口。
正是隆冬，乌云沉沉，她倚在苑外的长廊下，披头散发，金钗掉到了一旁的草丛中。她穿着绯红袄裙，斜斜搭了条雪白的狐裘，嘴唇喏喏不知说着什么，一会颦眉低语白衣传，一会又默默流泪，别说美貌如花，那副模样光是看到就让人感觉羞耻。
所谓眼见为实，也不过是这副样子。
听说就她这番模样，父亲依然对她情根深种，哪怕还纳了好几房娇美的妾侍，依旧日日来赤北苑见她。
看她肩上的狐裘，整个秦家就只有两条，另一条在祖母房中；看她身后的小苑，大冬天的依旧开着珍稀的琪花瑶草，日日有人精心照料。
我虽然心里失望，却也不知道怎么的，没有转身离开，而是从一树树梅花后绕出去，想着，她早该发现我的。
她发现了我，痴呆的双眸慢悠悠地凝了凝第三滴血，脸色突然僵硬住了。
我摒住呼吸。
不，跟我想的不一样乐至黑山羊。她的表情，与其说是母亲看到自己孩子的喜悦，不如说是见到什么可怕的怪物似的，是……对，惊恐。
她惊喘呵出的热气模糊了那张让我感到异常好笑的脸。
后来发生那些事后很长一段时间，我多次想起她那时滑稽的脸，我想，呵，她怎么会害怕我？怎能害怕我？
应该害怕的是我，不是吗？
毕竟也是她在后来让我从云端跌落尘埃的。
听我慢慢说。
首先不得不说我自己苏素的小说，秦肖，我天生双眼能通灵，也正因为它们李林玉，我小时候经常会看到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父亲告诉我那是孤魂野鬼，并用符术暂时封印了我双眼的能力。
父亲在封印之后，双眼灼灼地凝视我，却似乎是在透过我看着什么，告诉我：“阿肖，你是我们秦家最优秀的孩子，是父亲最寄予厚望的女儿，快点长大吧，快点去完成你的使命。”
我们秦家是灵媒世家，而父亲是族中百年一见的天才，也是家族族长，他说的每一句话都让我感到振奋。
如今，当我对着月下幽幽的湖水照出自己的倒影，这个面无表情的娉婷少女，我满意地知道我长大了。
而族中五年一度的比试终于到来了。
黑 雾 迷 蒙 看 不 清 的 现 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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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比试的目的是发掘族中有潜力的青年才俊，共由三部分组成。
第一部分是笔试，往往是回答一些基础知识，比如符术、风水和阴阳术。第二部分是辩试，试者互相辩论理论内容。第三部分就是武试，也是最重要的一部分，试者之间比武决胜负。
这次比试和往年一样，又和往年完全不一样。
一样的是过程，当我把手里的符箓拍在我这最后一个对手的脑门上，我再一次赢得了这次比试的最终胜利。
更让我惊喜的是，当我念出秦家家传法咒，我能感应到身边五行玄力沸腾涌动，牵引天地之力。
这说明我的法力有了大进芦璐。
正自心中得意呢，比试台下却突然冲出一袭绯红身影，直直撞到我跟前，在我愣住时一把把我推到地上。
我后知后觉发现，这人竟然是几乎一步不踏出赤北苑的娘亲。
怎么了？
我张嘴还没发出声音，却发现她扑到了我对手的面前，低头把他的脑袋抱在怀里，似乎是在细细安抚。
她……是为了我对头才冲上来的？
我第一次认真审视这个靠在娘亲怀里的失败者、软脚虾，却越看越无法看出他有哪个地方让我娘亲青睐有加。他天赋不如我，聪慧不如我，容貌也不如我。
地上真有点凉。
最后我得出结论，我娘亲连看人的眼光都很傻，我完全无须耿耿于怀……哦？不，我并不在意啊。
因为我有更重要的事。
我说了，这次比试和往年一样，又和往年完全不一样。
不一样的是比试的第一有了额外的奖励。
父亲曾告诉过我，我们秦家有个镇族之宝，具体是什么东西，是方是圆，我并不知道，但是只要这次比试得到第一，就能使用它。
我跟随父亲走进秦家的禁地，这里只有历代族长才能进入，我第一次来这里，四周黑雾弥漫，很容易就能让人心生畏惧，不过作为秦家的孩子，我并没有胆怯。
可是我的双眼开始细细密密地刺痛起来。
我正在疑惑，父亲的背影停了下来，我探头一看，只见一片黑雾中间有一个泛着紫光的法阵。我从没见过这么繁复的法阵，哪怕我自认学习法阵很认真了，但此时我看着它，也是眼花缭乱，云里雾里的。
正在头昏眼胀的时候，肩上被父亲一拍：“回神。”
我这才震了一下，从那山重水复里找出条路来，长长松口气，对父亲作揖道：“如果不是父亲提醒，女儿就陷在里面出不来了，这阵法太可怕了。”
父亲点头不语，只让我躺在阵法中央。
我双手放在腹部mc小山羊，望着遮天的黑雾，期待着我的未来。
如果我知道迎接我的是那样的未来，我……
虎 毒 尚 且 不 食 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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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皮渐渐沉重起来，听到似乎从远古传来的低语，谢宗芬它呢喃着什么我听不懂的语言，我只觉得心中生出丝丝缕缕的恶念，嫉妒、仇恨、鄙夷、残忍……逐渐交织成网。
不，我当时甚至并没发现那是恶念。
我只是很难受。
我难受得想要呻吟的时候，眼前突然出现一束淡红的光芒。这光芒虽然一点也不洁白，却给人干净至极、亲切至极的感觉，我感到自己似乎飞了起来，轻飘飘的，就飘往光芒的方向。
那里很舒适、安心。
那里有个人影。
那里……娘亲？
这真是个奇怪的梦，我竟然也梦到了娘亲。我并不愿意见到这个抛下自己孩子去对别人示好的人，但我却不受控制地向她飘过去。
咦，天空好像飘起了雨，黏黏腻腻的雨滴落在我的脸上，还带有难言的气味，让我很不舒服。
我感觉一阵天旋地转，好像落叶归根，又像魂魄归位，朦朦胧胧间一张布满血迹面目全非的脸撞入我的眼帘，简直比小时候第一次见到孤魂野鬼还要可怖。
“哇！”我登时吓得要跳起来，却全身松软使不上力，这才想起来这应该是阵法的作用。
我还在阵法上，马上要得到镇族之宝。
冷静下来，我再仔细一看眼前这张脸，发现这人不是娘亲又是谁？
她在做什么？
我也不必再问出口，因为她的行为已经告诉了我一切。
她五指成爪，直接往我的左眼抓来。
这是我眼中最后一个画面，因为之后我就被左眼的疼痛给疼晕了过去。
晕死之前我想，虎毒尚且不食子，为什么我有这么个坑孩子的娘亲，难道我前世是十恶不赦的大坏蛋，所以今世得了这么个业报吗？
她 答 你 是 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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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左眼没了，镇族之宝没了，连我在秦家的地位都没了。
这得分开说明。
我的左眼被娘亲给挖了出来，虽然后来我晕过去时不知道怎么的，娘亲把她的左眼也挖下来塞在了我的眼眶里，可是……她是在搞笑吗？难道石头塞在金洞里就能变成金子了？所以后来，我的左眼绑上了绷带，这绷带遮住我半边脸，娘亲不仅挖了我眼睛，还顺带给我毁容，真是妙绝。
镇族之宝不可能交给我了，这令我百思不得其解，我认为失去左眼对我的法力并没有直接损害，最后我想，也许是秦家不能有一个独眼的后代执掌镇族之宝吧。
父亲知道这件事后大发雷霆，把我和我娘亲一起赶到了长安城外的别院。谁不知道秦家的所有资源都在府上，别院什么都没有明明好爱你，被迁到别院那就是自生自灭的节奏。身为罪魁祸首的娘亲没有怎么着，反而是惨遭池鱼之殃的我被放逐在外，我真是无语凝噎。
我抓起娘亲的衣领，瞪着独眼对着她同样的独眼，狠狠地质问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她颤巍巍地张开唇瓣，对我说了第一句话。
说的什么呢？你先告诉我，如果你对一个人极尽怨恨或爱慕，对方要怎么让你如坠冰窟漕运码头？
不管你告诉我的答案有多好，但这一刻，我觉得我娘亲的回答比她做的那一切都要好千千万万倍。
她望着我，很疑惑说：“你是谁？”
呵，我撒了手。
我原地踱步。
小碎步变成迈步，迈步变成快走，快走变成小跑，小跑变成狂奔。
在夕阳下奔跑的我惊起一林子麻雀。
我瘫倒在夜色下时也歇了气，此时我才发现我的脾气还真不错，既然她把我生下来，那我就先活下去吧。
这处别院小得可怜，跟农户的家也差不多了，就只有我和娘亲二人，于是我也就开始了和她住在同一个屋檐下的生活邵思涵。
在这样的生活里，哪怕我并不愿意，也注意到了她的许多事。
比如她讨厌下雨的日子，下雨时她总是愁眉苦脸；她不只喜欢莫名地流泪，还喜欢莫名的傻笑；她不是在自言自语，而是在对着空中不知道什么玩意儿说话；她看起来毫无照顾自己的自觉，但衣服却竟然总干干净净；她老爱坐在门口，望着门外的小道唱我听都没听过的歌……
我是越想越气。
我这个原本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为了能吃饱穿暖，做饭熏得脸都黑了，砍柴磨得手都起泡了，她倒好，还坐在这里唱歌？
“呵！”我手里抓着扫帚忍不住冷笑，“你以为你尽心维护的那小子会来看你？”
她一脸无辜地望着我。
我简直要被气乐了：“你为了他来坑你亲女儿我，现在好了，爽了吗？看看你这副不人不鬼的样子！”
说完，她没反应，反而是我想到自己也是一副这种不人不鬼的样子，顿时恨恨地瞪了她一眼，又想到我再怎么瞪她也看不到，于是更加愤怒。
又有什么办法呢？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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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小迟
编辑：暖阳青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