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妹小说匠】原创新文||大漠别情（下）-九妹小说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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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狮小野 插图：网络
01
“快去通知戈登，让他带人过来。”兰歌悄悄吩咐身旁的侍女。
人群已至面前，她强牵起一抹笑，“大家前来是有何事？”
“还请郡主让开，我们只是想领回自己的马匹牛羊。”
兰歌的心“咯噔”了一下，苍邑的官员即将到达，在这个节骨眼上出岔子，恐怕睿文帝会借机发兵，那样的话，多年的隐忍算是白费了。
“大家千万不要这么做，我也是为了大家好。”
“哼，为我们好就是由着苍邑欺压我们？”一句话引来一阵骚动。
“我知道大家多年来辛苦了，但是以我们现在的实力，还不能和苍邑抗衡。”
戈登他们还没赶来，兰歌现在要做的就是拖延时间，谁料，她的这句话彻底点燃了大家的怒火。
“咱们大漠凭什么要在苍邑底下委曲求全，大不了跟他们拼个你死我活。”
“大家都快饿死了，身为王族还不想些办法。”
众人一口一句，兰歌无力一一答复，不知谁喊了一声：“我们快把东西拿回来。”大家纷拥而前，兰歌只身阻拦，推搡间被他们手里的武器划伤。
眼看贡赋就要守不住了，“嗖”得一声，三支箭射在了仓库前的地上，众人及时刹住脚，迟疑着不敢前进。
马蹄声由后而来，人群自动让出了一条道。
兰歌捧着受伤的手从地上爬起，仰头望着马背上壮硕的男人，他持着箭背光而来，明明长得很普通，却散发着天神般的威严。
马速缓慢，行至兰歌身旁时，他俯身用手圈住她纤细的腰肢，将她抱上马背。
他坚实的胸肌抵着她的背，渐渐的，方才的恐慌消失了。
“你们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
待骏马走到人群前头，他从马背上一跃而下，冷峻地斥责众人，眼眸森寒。
“我们只是想拿回自己的东西。”
“知道这样做有什么后果吗？睿文帝不会让任何一个反抗他的人活命。”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沉，众人面面相觑，没了刚才的气焰。
好一会儿，为首的牧民才支吾道：“我们可以跟他们拼命，大漠最不缺的就是英雄好汉。”
“说得轻巧，苍邑的兵力物力财力是我们的几十倍，洪永时你们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亲人朋友去送死？郡主这些年忍辱负重，想方设法保全大漠，你们就是这样回报她的？”
众人静悄悄垂着头，片刻后，大家陆陆续续单膝下跪行歉礼。“我们鲁莽了，还请郡主责罚。”
兰歌坐在马背上俯视他们，鼻尖酸酸的，多年来承受的苦楚第一次得到了理解，竟是因为眼前这个昨日才认识的男子。
众人散去后，兰歌下马向他抱拳鸣谢：“多谢师傅。”
“不客气。”他冷淡地回复，将手探进怀里摸索着什么，而后拉起她受伤的手，默不作声地将药粉撒在她的伤口处。
“师傅用的可是檀香？”兰歌终于说出疑惑，话音刚落，他的眼神闪烁了一下，但很快便恢复平静。
“是。”
“大漠里用香之人本就不多，檀香更是少之又少，师傅为何会喜欢此香？”
“谈不上喜欢，闻着舒服而已。”
他总是回答得模棱两可，兰歌试探着：“我从小生活在此，所见到的喜用檀香的，算上师傅只有两人。”
他从衣物上撕下一条布，细心地包扎着，并无反常。
“师傅就不好奇另一个人是谁吗？”
他轻轻放下她的手，抬头大胆地对上她的眼，“郡主不妨说说。”
他如此坦然，兰歌忽然哑口无言。
“郡主，发生什么事了。”这时，戈登带着人马姗姗来迟，兰歌交代了几声，转身时已找不到他。
像他，又不像，兰歌为这个突然出现的师傅困扰了好久，直到深夜她才将将睡下。
刚睡下，就觉得眼帘前有盈盈红光。睁开眼，床榻边立着一道黑影，惊了她一跳。
“你是谁！”她的手悄悄移向床边的剑，谁料这黑衣人弯下腰将她连人带被抱起，兰歌挣扎着大喊：“放开我！”
“别怕，我不会伤害你。”
低沉的嗓音在耳边划过，下一刻兰歌的脸就被他紧紧按在胸口，她不再动弹，静静听着他粗重的喘息，急速的心跳。
站在外头，兰歌这才发现不止她的营帐，周围其它两顶也起了熊熊大火，其中一顶是放杂物的，另一顶，她想到了什么，然后发疯般朝那跑去，“勒尔格！”
黑衣人伸手拦住她，“你乖乖待在这儿，我去救他。”
这亲昵又霸道的口吻，让她有些惊愕，愣愣看着他冲入火中。
“等等，我也去。”
不知为何，她特别害怕他出事，但没走几步就被人拽了回来，转头一看，又是一个黑衣人。
“你又是谁！”挣扎间，她蹭掉了那人蒙面的布，顷刻安静下来。
“师傅！”兰歌诧异地望着他。
“别乱动。”
他的声音明显有些不快。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有人故意纵火。”
02
兰歌眼眸凝重，是谁想要杀了她和勒尔格，又怎么会碰巧被他们发现，既然是救人的话，为什么要蒙面。
那个救他的男人又是哪来的？
兰歌的脑袋乱成一团，她望着眼前的男人，终于忍不住了，“你到底是谁？”
他扫了她一眼，并没有回答。
“契……琰？”
兰歌徐徐说出这个多年不曾提过的名字，果真如她所料，男人的脸绷得更紧了。
真的是契琰吗？可如果是他，怎么会变成这副模样？
突然，她的脑海里灵光乍现，易容！他肯定是易了容貌。
她伸手向他的脖颈探去，想摸摸看有没有什么接缝。
“干什么。”
他恼怒地甩开她的手，没了半分平日待她时的温润。
兰歌不放弃地继续摸索着，用尽全力，令她失望的是，什么都没有，很完整的一张脸。不是吗？是她想多了？
“姑姑。”
勒尔格的叫唤将她的注意吸引了过去，那个黑衣人扶着他出来，招招手便和师傅一起离开。
兰歌无暇顾及他们，拍着勒尔格的背问：“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没有。”
勒尔格大口大口地喘气，“我没事，倒是救我的那位英雄被掉下的木头砸到了，似乎受了点伤。”
兰歌一个失神，自己最近究竟是怎么了，为何每见一个男人都会有契琰的错觉。
望着两人消失的地方，她皱着眉头，他们，究竟是什么人？
“兄长，你怎么样？”
男人盯着眼前虚弱的男子，他的整条右臂都被烫伤了。
“我没事。”
男子咬着牙撕扯下手臂上残余的布料，满额头的汗。
“郡主她，似乎有所怀疑了，她刚刚对着我，喊了你的名字。”
男子的手微微顿了一下，“没事，以后她口中所谓的师傅，不会再出现了。
扎齐，谢谢你愿意让我易成你的样子。”
让他，能够光明正大地多靠近她一些。
“兄长说哪的话，扎齐的命是你救下的，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会助你一臂之力。”
扎齐看着面前的男子用牙咬断布料，牙齿沾上斑斑血迹，像头孤傲嗜血的狼。
“扎齐，我离开后，你一定要保护好郡主和大王。”
“兄长放心。只是，扎齐有一事不解，他们为何会派你来？”
男子苦笑着，“睿文帝的意思，是想让整个帕鄂图再也容不下一个契琰。”
兰歌一直在搜寻师傅的消息，但他就像人间蒸发般，再也没有出现，日子似乎又恢复了从前的孤寂……
另一头，出乎她意料的是，突岐竟真的愿意帮他们，夜以继日运来了一万牛羊，让帕鄂图如期集齐了贡赋。
03
又过了三天，苍邑征赋的队伍到了，声势浩大，兰歌从来没有想过，再见到契琰，会是以这样一种方式。
原来，他就是溯京派来的大臣。
他高高在上地派遣手下点查物品，眸底冷若冰霜，麻木地面对着曾经的家乡、族人还有她。
他当年在大漠是何等英勇，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兰歌望着大家震颤诧异又不敢多言的样子，心里五味杂陈。
她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她曾经的夫婿辰溪天气预报，就是害得大家苦不堪言的罪魁祸首。
“这是贡赋的单子，请大人过目。”
兰歌呈上单子，重重念着“大人”二字，他却正眼也不肯施舍，接过单子就别过脸去。
兰歌攥紧拳头任由指甲刺进肉里，不能哭！她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没注意脚边的石头。
“啊……”
她轻呼一声侧身倒去，一条坚实的右臂接住她，下一秒，她听见一道倒吸凉气的声音，然后她摔倒在了地上，以最狼狈的姿势。
他是故意的吗？
接住她又松开，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将她玩弄于鼓掌之间。
抬起头，契琰淡漠地看着她，双手背在身后。
那一刻，兰歌终于明白，自己和他早就不是一路人了。
清点完物品，他即刻带着浩浩荡荡的队伍离开，没有一丝留恋。
也是，他早已不是大漠的子民。
“姑姑，他不是……”
“勒尔格，记住，他现在只是敌人。待你长大后，一定不要轻饶他。”
七年后，大漠之王勒尔格率领骑兵一举攻下苍邑五个城池，直逼都城溯京。
兰歌悬着心等了三个月，戈登终于带回了好消息。
“禀郡主，我军锐不可当，两天前拿下了溯京，大王特派我先行回来向您汇报。”
兰歌绷了整整十二年的弦终于松开，她瘫倒在椅子上，掩面大哭，为了最后的胜利，为了自己多年来的煎熬。
“郡主，我这里，还有封写给您的信……”
接过信，看着信笺上熟悉的笔迹，她半晌没有打开。
“他现在……是否被俘？”
戈登张了张唇，半天才吞吞吐吐道：“敌军的将领，豪武将军，未迎战便缴械投降，被我军……被我军射手射中，穿心而过，当即死亡。”
心蓦地像是被人攥住般。
当即死亡……当即死亡……兰歌一遍遍默念着这句话，到最后，近乎疯狂地大笑起来。
死得好，死得真好！他早就该死了，不是吗？
可是为什么，她觉得此时此刻，比过去十二年中的每一天都要难熬。
那封他最后留下的信拆东墙歌词，兰歌终是没有拆开。
大军凯旋而归，突岐也紧随着发来缔结请求。
勒尔格将突岐的奏章递给兰歌看，兰歌的视线，却被案抬旁的一支玉箫引去。
她执起玉箫，这么多年了，它还是那么纯透，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连上头的那个字也依旧完整。
“这玉箫，从何而来？”
“是突岐寄来的。当年我不是拜了一位师傅嘛，他曾对突岐有恩，那年我们交不出贡赋，他把玉箫给了我，让我以此为信物，求助突岐。”
师傅，玉箫，檀香……
她不敢再想下去了，泪水在眼眶中滚动，“为何当年不告诉我！”
勒尔格没注意到她的不对劲，“师傅说，姑姑希望我能早日独当一面阿曼苏尔之眼，叫我不要告诉你。”
不告诉她……所以，他就一直这么任由着自己恨他？
兰歌踉跄着跑回营帐，翻箱倒柜找到了被她锁在木盒中的信，颤着手撕开封口，只看了头几个字，断了线的泪珠便接连滚落在信纸上，将墨迹晕染开。
兰歌，吾妻：
若有来生，定不负卿。
寥寥数语，一眼便读完了。
她捧着信，蜷缩在柜前咬唇呜咽。到最后，契琰也没有提及那些他悄悄为她做过的事。
兰歌再次前往溯京，一晃十二年，溯京已不复当年的繁华，满城萧条。
睿文帝迁都南翎，城中只剩了些老弱妇孺。辗转多次，兰歌才寻到一位守城的老兵。
“老伯，将士们的遗体都移去哪了？”
“都烧了。姑娘若是来寻人的，恐怕找不到咯。”
兰歌一个趔趄，被脚下破碎的石砖绊倒羌溪花园。
“我要找的，不是普通士兵，老伯可知道大名鼎鼎的契……苏将军。”
“堆尸如山，哪还分什么将军士兵。”
兰歌扶着墙，指甲深深抠进斑驳的墙面，挤出几丝殷红。
“既是来寻苏将军的，姑娘可是来自帕鄂图多田薰？”
兰歌惊讶，“您知道？”
“当年我可是在宫里当差的，什么不知道？那时他们行刺陛下未果，苏将军留下当了人质，这才保住了帕鄂图。想来也是可笑，因果循环，如今的苍邑和当年的帕鄂图有何区别？”
老伯后头说了些什么，兰歌一概没有听进去。
她只记得那天午后，她倚靠着城墙，悉数过往的种种，一件事串着一件事，顷刻间全部清明起来。
离开溯京时，正值黄昏。红霞漫天，孤雁南飞，像极了多年前和契琰最后一次携手看夕阳的场景。
“兰歌，我是大漠的儿女。”
“彩云之南，我陪你。”
“……”
契琰终是没有背叛大漠，只是骗了她怪形前传。
- -第61个原创故事- -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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