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土乡情】孙勇：时代的活法儿-博雅书院人文视窗


鸡叫三遍后，五保户李狗蛋就上街抢拾牛粪。这个时候，各家各户都起了床，毛驴车拉着昨晚打磨好的镰刀，个别村民还捎上一壶热水，带着馍和咸菜，准备在地里头大干一场。天还没有亮无臂哥，特别是黎明之前的那团黑，走路的人如果发现脚下猛的一软帝豪ev8，那八成是踩到了牛粪，李狗蛋要是知道是你破坏了那泡牛粪，他肯定要去你家混顿好饭吃。
村子没有围墙，也没有河水挡道，无论白天或者黑夜，你只管赶着牛车走进村子，卖针头线脑，卖酱油豆腐，只要你的嗓子底子扎实，你就在村子里的大街小巷吆喝，来寻你的人不会给你送胖大完颜宗翰海。

家院儿的站门是用荆条夹着几根劈柴做成苗纤淑，如果家里没有喂猪或者牛羊，站门大都是院子的一件摆设或装饰，它向路过的人说一声这是一庄户人家。庄户人家的土墙也大都经年失修，户与户之间的土墙头是象征性的界线标志，从这家到那家不用走正门，有事无事只要抬腿迈过墙头就到了另一家，甚至于做饭的时候发现没有盐或者没有油了就事急慌忙跑出冒着狼烟的厨房，站在墙根儿向邻家喊：他婶儿，赶紧给我挖一调羹盐或者油。他婶就在自家的厨房里头答应着端出一调羹盐或者油小跑着送过来。
到了晚上，除了小孩子写作业，家家户户都舍不得点煤油灯复仇者纸飞机。黑灯瞎火的庄户人家，串门子的村民可不少见，拉家常的暖心话会烤糊木格子窗户上的白纸哩！一个说日子过得多快，周家的二妞儿眼瞅着就长成大姑娘了，谁家要是能娶上这么个好姑娘那他家的祖坟上肯定是烧了高香；一个说孩子他婶也不知中了啥邪，老了老了学会打扮了，得空就拿着个镜子前照照后照照。另一个说现在啥稀罕事没有哩，她带着她妈去看病怀孕大暴走，医生开了一种药是用屁股眼儿吞服的，那药丸儿就像一颗枪子儿，你说多可笑……哈哈……
一天，生产队里上工的钟声敲响了宁武吧，声音似乎比往常有些稠密。村民大都没有想到，生产队里的钟声因为这次稠密的敲响，成为村庄的绝唱。这张挂在生产队里老槐村上几十年的用破犁铧做成的上工钟，一夜之间没有了用途，还原到了一块废铁，被村民遗忘在了生活的角落。

村北头的田地里，几天不见，风吹一样长出十几座砖窑厂，开封的橡胶厂一下子热闹起来，平常扔都没处扔的煤灰被砖窑厂抢拉个精光。成片成片肥沃的黄河滩地的红色泥土，被村民们大车小车的往砖窑厂拉，已经挂果的大豆高粱，被无情的铁锨铲掉开国功贼，原本绿色的村庄，枯黄在煤烟和沙尘的深处。院墙外边的土路被后八轮子拉砖拖挂车碾坏了，自行车三轮车已经无法骑行通过，雨后的泥泞中，村民们上街的时候手里都要搬着几块红砖头。当然，在拖挂车日夜不停的轰鸣声中，村民们的小楼房盖起来了，经年失修的土墙头被高不可攀的砖头墙替代，那个用荆条箍成的木站门早就被扔进了砖窑里，烧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闕镶嵌着大理石边框敞亮的门楼。年轻的村民很得意，说你瞅瞅前几年还说外国电视剧《豪门恩怨》里头的沙发多好看多好看，这不是咱自个儿家也有了！已经柱着拐杖的老五保户李狗蛋走在坑坑洼洼的大街上，看看东邻家的铁院门儿上着铜锁，听听西邻家的狗嗷嗷的狂吠声梅山奇案，颤抖着干枯的手指抹了一把眼泪，回站到没有门楼也没有院墙的自家小院儿，怀念着当年那泡还冒着热气的黎明前黑夜里的牛粪……

三更的鸡叫声越来越少了，村里的人们已经适应了新的生活幽灵探测器，鸡子叫或者不叫和下地干活根本就没有了任何关系。锄头和镰刀挂在不多见的旧瓦房的墙壁上已经生锈，鲁班发明创造的犁铧村民使用了几千年后，在这一茬村民手中被淘汰了，淘汰不了的，是老辈人对草房子土院墙的深切怀念！
实际上，那个年代的活法儿只是一种生存方式，等老辈儿人一个一个都走了，那种原始的活法儿也就彻底的消失了。新一辈的村民的活法儿就是现在的活法儿，下一茬新新一辈村民的生活方式的兴起，新一辈人也会看不习惯，也会怀念他们的原始活法，虽然这个活法不属于老一辈人。各自怀念各自的原始生活方式吧，单联丽原本就是一个时代产生一种活法，这种活法都是原始活法，不管你日后会不会抹着眼泪去怀念……

【作者简介】孙勇，系博雅书院?作家作品群群友，郑州人。河南省散文学会副秘书长，散文随笔作品发《光明日报》《散文选刊》《河南日报》等报刊。出版散文随笔集《别挡住我的阳光》《雨打周庄》、长篇小说《罪与罚》、歌诗集《盼望落雨》等。《别挡住我的阳光》获得郑州市第十二届五个一工程文学艺术优秀成果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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