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土作家】秀秀：母亲来看我-乡土作家
母亲来看我
秀秀
我结婚十载有余，母亲来看我的次数也就那么三五次，且每次都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这不能怪母亲，怪只怪自己嫁得太远，不能与母亲常常相见。父亲是修马路的，母亲要常年跟着父亲风餐露宿地看工棚，还要照顾弟弟的生活起居，每天都是要忙到深更半夜的，况且母亲还是一个坐公交车都会晕车的人，来我这儿一趟不容易，坐上三四个小时的长途大巴，是绝不亚于生一场大病的。
记得母亲第一次来看我，是我身怀六甲的时候。头一天的晚上，听说母亲要来，我几乎一夜未眠，有激动也有担忧，激动的是，自从怀孕之后，先生和母亲就限制我回娘家的次数了，怕路上有个闪失，身边没有人照顾，想家的时候，也就只能打打电话，我已经很久没有见到母亲了！担忧的是，父亲和弟弟工作忙走不开，不能护送母亲，先生在外地工作，一个星期才回家一次刘彻刘彘，更是抽不出时间去接母亲，公公婆婆也是在乡村企业早出晚归打零工的人，自然也是没时间代替我去接母亲的了，可是母亲这是第一次独自出远门，目不识丁，会不会搭错车摸错路啊？
下午一点多钟的时候，我估摸着母亲早已坐上车了，到傍晚的时候，差不多就该到了，付瑞亭我住的乡下离母亲下车的地方还有两三里的路程，七拐八拐的，母亲一定不识得，于是，我决定早一点儿走出去迎接母亲，可当我刚锁了门，转身的时候，竟一眼就看见背着大包小包的母亲正在门前的那条乡村公路上摇摇摆摆地向我走来……我喜极而泣，连忙迎上前，抢着要替母亲分担行李，母亲却虚弱而又倔强地推开我的手藏狮，不用你插手，照顾好你自己就行！我鼻子酸酸的，问母亲是怎么来的曹津歌？母亲笑了，就知道你会去迎，所以特意赶早班车走，大约中午就到了，吃了晕车药也不管用，下了车就倒在路边歇了一会，你爸把地址写下了，见着人就问路，这不也到了吗？母亲迫不及待地打开一个个行李，里面装满了小鞋子小袜子小衣服小帽子，摊开在房间里，满满的都是爱。
接下来的两三天时间里，母亲每天都忙个不停，除了给我做馋了很久的故乡美食，还给我打扫房间，洗衣服，甚至就连公公婆婆的衣服也一起洗了，我舍不得她做这些，母亲却说，你一个人在这里，一个娘家人都没有，路程遥远的，我也照顾不到！你婆婆是一个好人，你要把她当亲妈看待才对，平时总是她照顾你的地方多一些的，我帮她洗洗衣服，既是替你回报她一些，也算是我感谢她对你的照顾了！

母亲第二次来看我，已是我快生产的时候了，我躺在乡镇医院的病房里，让先生去医院门口等候母亲，母亲这一次依然是独自出远门，我跟母亲说好了，在车站的出口处下车就好。可是早过了下车的点了，先生一直没有接到母亲，母亲又没有手机，不知去了哪里，车站附近寻了几圈也没寻着，倒是在回医院的途中意外碰着了母亲。原来母亲还没到车站就下了车冯笑笑，她是想着我一向是一个爱花的人，便琢磨着买一束鲜花放在我的床头，看到鲜花的我一定会很高兴，但是，她几乎跑遍了整个镇区，也没找到一家花店，还差点迷了路。母亲不知道，其实只要她来了，我最爱的栀子花就会在心里蓬蓬勃勃地次第盛开了。
母亲来的第二天一早，我便被医生推进了待产室，后来听先生说，我在待产室的那段时间，母亲一直守在门口，寸步不离，别人跟她说话，她也总是显得心神不宁的样子。直到下午两三点的时候，我还在待产室里痛苦地煎熬冯盈盈，母亲急得眼眶都红了，对先生说，这会儿一定饿得没力气了，她最欢喜吃小馄饨！没等先生说话，母亲就已经旋风一样地跑远了。可就在母亲给我买小馄饨的当儿，医生判定我是难产了，准备将我推进手术室进行破腹产！我很害怕，在医生把我推出待产室的时候，我本能地寻找母亲！可是，可是待产室的门外站着的都是先生的家人，我找不到我的母亲！我唯一的母亲！妈妈！我妈妈呢？我哭着呼喊母亲，但是，母亲终究没有赶上我进手术室的那一刻……等我被医生推出手术室的时候，冷冷清清的走廊里，只有先生和母亲在守护着我，母亲第一时间扑过来，脸贴着我的脸，饱含热泪，一边跟着医生一起推我向前奔走，一边颤抖着声音对我耳语，乖宝，你会活到一百二十岁！我瞬间泪崩，这是母亲认为的世界上最好的祝福，只有从前过年的时候，她对外公才会用的祝福！
这一次，母亲在我这儿待得最长，像一只快乐的陀螺一样在我和女儿之间奔忙，还亲热地把我们唤作她的大公主和小公主，而我和女儿只管幸福地吃了睡王睁茗，睡了吃。有母亲在，先生大可以安心地工作，公公婆婆也可以像往常一样去工厂里上班，然后下班回来，逗逗新生的婴儿……在我和女儿满月的最后几天里，母亲大概是想到分别在即了，常常抱着女儿，不舍得放手，就连夜里也不大肯睡觉了，女儿睡着了，她就盯着女儿的小脸傻傻地等她睡醒，女儿张开眼睛，她就絮絮叨叨地说个没完没了……

母亲这次回去之后，就极少再来看我了，想念的时候就打打电话。孩子断了母乳，母亲就一个劲儿地劝我放下孩子ca1522，要走出去上班，她始终认为，爹有娘有，不如自己的兜里有！其实不过就是希望我做一个独立自主的人！可我不舍得孩子，我想自己照顾女儿，就像母亲照顾幼时的我一样！母亲见我固执，便不再劝我了，只是，每次带着女儿从娘家回来，都会发现母亲在我的换洗衣服里或者某一个小盒子里偷偷塞了一叠钱。女儿进了幼儿园之后，我终于走出来，成了一名工人，工厂里的休息时间极少，很多时候节假日都要加班，从此，我也极少有时间回家看望母亲了。
这一次的五一节，厂里忙不开，我照例是不能休息的，母亲说已有两个年头没见过外孙女了，想过来看看。母亲是五一节的前一天来的，我还没有下班，等我回到家的时候，已有一桌子魂牵梦绕的故乡的美食摆在饭桌上了。母亲明明还没怎么老，怎么就已经满头白发了呢！我努力地不让自己的眼泪流下来，却转眼就看到母亲走路似乎有些异样，连忙问她怎么了，母亲笑笑，故作一副轻松地样子说杨一方，没什么，就是在来这儿的前一天不小心摔了一跤，不碍事的。说完，还特意加紧走两步给我看看，看上去似乎真没什么的样子，但我还是有些不放心，正好明天先生休息在家，让先生带母亲去医院检查一下也好，母亲自然是怎样都不肯的，直到我眼泪流下来，才总算答应随先生去医院看看了。
第二天检查下来，医生说，母亲膝盖处的骨头已经裂缝，还有骨刺、淤血等，我质问母亲，都这样痛了，为什么不去医院，还要跑这么远来看我？母亲又是笑笑，这不是说好了要来的嘛，不来的话，你怕是要难过的！再说了，哪有那么痛啊！比这更痛的都有过呢！我不管，我要求母亲哪儿都别去了，就在我这儿，好好儿地把伤养好！可我终究还是拗不过倔强的母亲，母亲在这儿只待了两天，便坚持要回家了，她说，她在这儿住不习惯，白天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即使偶尔有一两个邻居路过，也是语言不通，无法交流，再说，父亲的工棚实在是离不开她呢。
在送母亲坐车回家的路上，我和母亲交谈的甚少，母亲显得很忧伤的样子，我也是。买票的时候，母亲又是跟我抢着付钱，还喃喃地说爱上痞子男，我和你爸给你的太少了，以后也不会多，你那么辛苦，怎么能再花你的钱呢？母亲真傻，你连生命都给了我，还嫌不够吗？我离你太远，怕是以后，孝敬你的机会太少了！趁母亲去洗手间的时候，我在母亲的行李里偷偷塞了一叠钱，就像母亲曾经塞给我的一样……

与母亲挥手告别的那一刻，我再次泪崩！母亲一瘸一瘸的背影很快就被人流淹没了，但是那满头白发却在天空下依然那么醒目刺眼！
我的母亲半生孤苦，外公外婆很早就作了古，舅舅舅妈也早已不在了，唯一的表哥于三年前不幸猝死，几位表姐亦如蒲公英的种子一样随风飘散了，父亲脾气暴躁，弟弟生活自理能力差，我是她唯一的女儿，却为了另一份爱与责任，把母亲抛弃了……
2017-5-5


秀秀，女，江苏吴江人。文学爱好者。2000年开始散文写作，2006年开始小说写作，作品曾在《丹阳日报》《无锡日报》《吴江日报》及《全民文学网》发表，因个人与工作原因，写作常常中断，2016年，重新开始写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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