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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土吟唱】老板凳的岁月荒寒-监利人杂志

全部文章 admin 2019-01-28 188 次浏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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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土吟唱】老板凳的岁月荒寒-监利人杂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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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土吟唱】
老板凳的岁月荒寒
文/彭开全
贾有财年过六旬,小名六儿。上面有“福、禄、寿、喜四位哥哥和一位姐姐。
贾有财祖父贾师泰家产颇丰,很有名望。他田产几百亩,耕牛几十头,家中打杂佣人无数。只是人丁不旺,中年才得子,生下贾有财父亲贾仁贵。
贾仁贵六七岁时,贾师泰家中请了三位老师。东村谢翰林教其孔孟文章;西村胡占魁教他习武强身蒙城华人网。
下湾贺师傅是兽医,专治骡马牛羊。这是一门乱世饿不死人的行业。过去老百姓把耕牛看得比命还珍贵,全靠它来过日子。
古人言:富不过三代。贾仁贵凭老子置下丰厚的产业,骑洋马,逛赌场,喝花酒,吸大烟。不到上十年功夫,把偌大的家业,败得所剩无几。贾友财祖父气得双脚一蹬,撒手见了阎王。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凭家父之余威,贾仁贵娶得娇妻胡氏。
贾仁贵败家有方,人丁却来得蛮兴旺。胡氏几年来,怀中未歇窝。生下友福,友禄,有寿,有喜四个儿子。第五胎上庙拜菩萨,求一千金,也颇顺心意。
家大口阔,贾仁贵方才醒悟,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以前游手好闲的秉性改了许多。
建国初,胡氏肚中又怀上了。贾仁贵又是喜又是忧,宁添一双手,莫添一张口,这日子过得愈发艰难。
贾仁贵看着出生的儿子,取名有财,盼幺儿招财进宝,带来好运。
新中国成立,贾家田产充公,人民公社成立,好在贾仁贵几个儿女成人,能到生产队挣得几个工分。
贾有财是幺儿,虽未读十年长学,在农村读完初中也是凤毛麟角。
大队周书记安排他到生产队当会计。
贾有财一生出过两次远门。
周书记见贾有财少年老成,办事稳妥。吩咐他和三楞子到洪湖县城化肥厂拖一车肥料。
临上车,周书记叮嘱:有财,你办事,我放心,三楞子开手扶拖拉机,毛手毛脚,你路上看紧一点!
去洪湖县城,手扶拖拉机要过危拱桥、严罗墩两个关口。三楞子平平安安驶过了危拱桥,车子停到了严罗墩关口,下车左瞅瞅,右比划;前看看,后瞄瞄。
贾有财心中发毛:三楞子,有把握没有?
“你郎放一百二十五个心!老子又不是才玩这洋机器!”
三楞子口气比拖拉机的响声还大。
“你让我下车!我跟你指导指导!”贾有财望着墩下几米深的水渠,声音打颤。
“切!个狗日地还指导老子!”三楞子牛皮哄哄。
松刹,换档,加油门!“咣当,轰隆”一声!
见事不妙的三愣子,拼尽蛮荒之力,纵身往水中一跃。
拖厢后的有财可苦了,被甩在墩下杂草中。
贾有财保住小命,就怕误了婚期。
周书记心里过意不去。伤筋动骨得一百天。好在贾有财只是小腿骨折,静卧修养些时,误不了洞房花烛。
“有财!都是三楞子的错,你安心养病!工分照拿,年底还要分红。这一点你放心!我以一位老党员的名义,向你保证。”周书记手里提着一盒饼干,按住了欲起身的贾友财。
“我宁愿相信党,也不相信三愣子!”友财眼里噙着泪花哽咽地说。
腊月初八,贾有财迈着还未痊愈的伤腿,一踮一冲地迎娶他的胖媳妇。
胖媳妇姓甄名鲜贵。湾子里以前叫甄嫂,因她生了两丫头片子,叫甄嫂与“真少”同音,不吉利。后改口“鲜贵嫂”。
她嫁到贾家,以前偌大的家业家产,被四个哥哥分的所剩无几。贾仁贵把一条槐树面子,桑树脚的老板凳分给了幺儿。
鲜贵嫂经常拿老板凳说事:家里的雕花床,八仙桌,太师椅几个哥哥分了,你就是后妈养的儿,不是亲生的!分得一破板凳,当柴烧,也不熬火。
“你晓得个狗屁!这板凳乃祖父民国三年所制,宣统爷还未退位……”贾有财来了一段关公战秦琼。
“我不管你掀桶,粪桶,分个饭桶也行!”鲜贵嫂牛头不对马嘴。
“想当年!祖父师泰公,所置田产十里开外,当铺如云!方圆百里呼风换雨,能文能武!”贾有财口中振振有词,说得激动时,单脚挑起板凳:远近强盗,闻师泰公家财万贯,结伙明目张胆打劫。我师泰公就是凭这条板凳,单身独斗一伙拿刀弄枪贼人。
贾有财一时热血翻涌,身子单薄的他舞起了板凳功。
“只打的那一伙强盗扑河泅水……哎呀!妈呀!”
贾有财舞得起劲,不想板凳磕到了膝盖处,自己痛苦地蹲了下来。
“怎么了?你祖父板凳功没传给你?你真行,自学成材!无爹娘疼的孩子早当家。”鲜贵嫂挖苦地说。
三年后池州翠微亭,贾有财爹妈相继离世。他先后当过民办老师,收过菜籽油,走乡串邻贩买贩卖,无一事坚持三年五载。
九十年代初,村里村外年青人都出外打工挣钱。贾有财两丫头远嫁南方某城市,好心好意接他到城市里见见世面。他咬牙花血本到集镇上买了一顶礼帽,外加一套风衣和一双“老人头”皮鞋。
“出门见大城市,决不能丢伢们的脸!”贾有财穿戴上风衣礼帽,尽管身形有些单瘦,还是有一点《上海滩》许文强的味道。
谁知接他的两个丫头当头一瓢冷水:广州热得要死!一年四季穿短裤拖鞋,您穿这身行头去,莫把人笑死了!
贾有财来去未满二十天,回家就抱怨广州城市不方便:人多天之劫攻略,车多,上个厕所都不方便。
明明是理发店,热情妖艳女子套路深。贾旺财藏在内裤里的人民币连毛都扯光了。
这花花事,贾有财口风紧,要不是与三愣子在酒桌上喝多了,贾有财说话不会轻易露了馅。
半老不少的贾有财在家种几亩责任田,闲冬腊月,喜欢端出老板凳到禾场里晒晒太阳,湾子里男女老少聚拢在一起,听他咵天吹牛。
乡亲们认为贾有财上知天文,下晓地理。古今中外,国际国内讲起来头头是道。
“那萨大猛(萨达姆)与老不死(老布什)小不死(小布什)”结下世仇,美国佬出动航空母舰,飞机大炮,三天时间拿下伊拉克……萨大猛(萨达姆)打不赢,到沙特搬救兵,本.拉登用飞机把美国两座高楼房抹平了,为表哥报了一箭之仇……
娘的!哪是哪呢,纯属鬼款,糊弄老百姓。
贾有财只要搬出那条老板凳,心里底气十足,遥想当年师泰公十里八乡名声显赫,家父骑洋马过潇遥日子。
这老板凳,他父亲用它看过社戏,上过学堂,搭过戏台。干集体时《毛主席语录》也随身带上。
邻村花婆婆来的最勤,就喜欢听贾有财那麻屁嘴吹。
“被毒蛇咬了,大伙不要慌。我自有解药……天上的乌云地下的霜。”贾有财道听途说,现炒现卖。
花婆婆被水蛇子咬了,一路迈莲花碎步喊“救命”。
这下把贾有财难往了,是骡子是马当真要拉出来溜溜。
“天上的乌云乃锅底灰好说,地下的霜到那里去找呢?”贾有财卖关子。
花婆婆怕毒性发作爱情敏感地带,着急地问:地下霜是什么东西?
“地下霜是有奶水的婆娘,用锅底灰兼奶水调和,扯些车前草揉碎在一起包扎在咬伤处。”
花婆婆被水蛇咬了,本无毒性。贾有财凭三脚猫功夫,居然糊弄过去了。
花婆婆来的更勤了,总比乡里乡亲来的早一些。
鲜贵嫂,贾有财把家里高高矮矮,长长短短的板凳搬出来。这些年习惯了,湾子出外挣大钱的人更多了,听贾有财闲聊的人越来越少快汇宝。
“鲜贵!把你有财借给我用一天牛,我那口子出门打工半年了,也不回来看看咱娘们。家里地里没个男人真不方便e舟团购网。”花婆婆还没五十岁,几亩责任田,耕地犁耙,须要贾有财搭个帮手
花婆婆年轻时可是个美人坯子,走起路来水蛇腰一扭一扭。
“田里这些时收拾妥了,有财闲着也闲着,明日要他去就是了。”鲜贵嫂是个热心肠人。
花婆婆田里事越来越多,来的更勤便,每次手里提些礼物来。
贾有财身子骨比以前要消瘦了许多。
有天天还没麻麻亮,贾有财欲起身。
“你起这早干哈?”鲜贵嫂警觉地问。
“收音机里报今天白天有大到暴雨,我去把棉花芝麻地里的埂子挖开,免得把作物淹死了。”贾有财穿衣有些慌乱,鲜贵嫂听他这么说也就由了他。
贾有财故意大了些嗓门问:贵贵,那锹放哪儿了?
“你昨晚不是放在鸡窝旁吗?咋就忘了呢?”
“要不要手电筒?鸡子都未叫,瞎灯黑火的!”鲜贵嫂追问。
“走习惯了,轻车熟路。”平时慢性子,贾有财这一清早比鬼都急,说话有一搭没一搭,一会搬着铁锹掩上堂门走了。
鲜贵嫂好像突然梦醒了,打了个惊女装店名大全。慌手慌脚找寻衣裤,拿了手电筒出门。
“人往那里去呢?真去田里了吗?我就在这三岔路口等着,个龟儿子你不管哪边走,都要经过这里。”鲜贵嫂拿定主意,蹲在一草垛旁。
天有些许微亮,路上有些人骑着自行车匆匆而过,并没注意到蹲在草垛旁的鲜贵嫂。
贾有财终于出现了,走路有些摇晃,铁锹不是扛在肩上,而是当拐杖拖着,身子骨好像干了重活累虚脱了。
“哟!咱家田你就不用去了,大清早,我怕你被鬼迷着,果然被妖精迷错了方向!”
贾有财欲往村外自家地里去,被冒出来的鲜贵嫂吓了一大跳。
“我、我、我……”平时一张嘴能吐莲花的人,这会有些张口说不出话来。
“我什么我?回屋滴克!”
鲜贵嫂像押俘虏一样,贾有财拄着锹,低着头在前面走。
进门后炸小虾,贾有财不敢正眼望鲜贵嫂,低头等着审问。
鲜贵嫂从厨房柴火处拿了一把劈柴刀上前来。
贾有财见事不妙,转身欲跑。
“回来!老娘要杀你还用这劈柴刀,用手都可拧死你!”
鲜贵嫂吼着转身欲逃的贾有财。
贾有财望鲜贵嫂一手拿刀,一手打开鸡笼门,从笼中捉得唯一打鸣司晨的叫鸡公,然后用脚踩着扑楞乱叫的鸡公,一手将鸡头按住在老板凳上。
“老娘看你吃着锅里,贪着碗里,偷嘴好食的下场!”扬手一刀,剁下公鸡头。还末断气的公鸡扑楞着双翅,两脚在地上乱蹬。
老板凳留下了深深的劈柴刀痕,鲜贵嫂话多了,经常指桑骂槐。来串门的乡里乡亲似乎听出了什么门道。贾有财话少了,以前孔孟仁义道德,时常挂在口边少见他之乎者也,信口开河。
......
当年出门打工的乡亲们,有的当上了老板,开了公司;好些已娶妻生子,在城市落了户。
上下湾子里一眼望不见几个人影,空荡荡一片,没有往日鸡飞狗叫,男耕女织的喧哗。
贾有财老了,老板凳有好些年没搬出过屋檐,即使搬出去,也少有乡亲上门聊天。一些七老八十岁的人死的死,仅存的拽着羸弱病痛的身子,忍受着孤独,和这条老板凳一样,终会有一天在人们眼前消失,化为灰烬。
昏暗的卧室里,电视中“一虎一席谈”在争论半岛局势。
“谈!谈你妈的毛线!给老子打!打起来就好了,该回来种田滴都给老子回来!”贾有财自言自语,在老板凳上狠狠地掐熄了烟头。
“你要打哪个?把哪个打回来种田?”鲜贵嫂从被窝里伸出头来问个究竟。
“打金三胖子!惹事生非的东西!”贾有财自顾自地说。
“哪个金胖子惹你了?”鲜贵嫂坐起来吃惊地问。
“睡你的瞌睡,不操心的东西!”贾有财望着喝水都长肉的婆娘恼火得很。
“神经病,尽操些瞎心!”鲜贵嫂明白了贾有财在嘀咕电视里的事。
乡村的夜晚,死气沉沉,像一个无人知晓的世界。村子里只有贾有财的窗户亮着灯光。
老板凳深深的刀痕渗入鸡血,透着年轮的厚重与世事的沧桑,它见证了太多。唯一的叫鸡公成为无辜的牺牲品,乡村黎明再也读不出“三更灯火五更鸡,正是男儿立志时”的文化底蕴。
曾经耳熟能详的乡音,乡亲,遍地的河流,如今都是冷冷清清。祖辈埋骨之处,更是无人问津。家乡故土逐渐变成文人骚客买弄嗓子,干嚎出几声没有灵魂的赞歌。
也许某一天,如贾有财所愿,龙一仪一场战争来临,人们会关注乡土,萧条落魄的乡村农耕文化会卷土重来。那些利益的分配,族群,村落,社祠将会灿烂起来,中华文明的圣火会在村庄里熊熊燃烧。那时,我将面对生我养我的这片土地,眼里涌上些感伤的泪水,我的思绪会停滞在父辈乡邻陪伴的日子,与他们一起在土地上过着眼花缭乱,艰苦简单却无比温情的岁月。
(作者:彭开全,男,湖北省荆州市监利县人,现居武汉乘龙怪婿2。湖北省报告文学会会员、省诗词学会会员。作品散见于报刊杂志,小说入选省年度精品书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