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土情缘】朱玉华：裁缝师傅和碾匠-乡土文学


裁缝
昔日的热门手艺，今天不见了踪影，可他们的辛劳，他们的手巧，他们的音容笑貌，总在我的脑海中萦绕。
小时候蜗居乡村，物资匮乏，生活贫穷，商店更没有服装可供，于是裁缝就成了热门，东请西迎，做上门工，一年四季忙不赢。
那时的商品布不是很多，以自家织的土布为主。土布就是自己种的棉花自己纺织的布，再要经过自己染色，染料是商店买来的“煮青”，加水放锅里煮十多分钟，白布变成黑布，再在河里漂洗干净。然后送到碾房去碾，碾过后的布看起来光溜溜，还有点反光。
我家经常请的裁缝叫霞芝的老师傅，这可要提前一两月请好哟，否则他安排不过来的。
裁缝上门的日子，全家都高兴。母亲起个大早，做好早餐。将布料以及样衣准备好。当然没有样衣就由师傅量身记下尺寸。父亲则负责在一间明亮且宽敞的房间内将门板架在两条高凳上，以供师傅裁剪布料用。太阳刚刚露出笑脸的时候，师傅一头挑着木箱子装的缝纫机头，一头挑着机架走进了门。母亲连忙放下手中的活，招呼师傅坐下后鲁召辉，递上一杯热气腾腾的茶后，就忙着上菜了。
吃过早餐后，师傅喝完茶，就开工了。师傅将机头从木箱中取出安在机架上。然后站在父亲搭好的工作台前，一边听母亲安排的活计寄诚庸，那种布料做那种衣服。一边从木箱底部的小抽屉内取出剪刀呀、尺子呀、划粉呀什么的摆在工作台上。再拿出一个熨斗，要母亲烧点木炭装在里面备用。接下来，师傅在样衣上量好尺寸，将布料铺在工作台上，含上一口水，喷在布料上，再将烧热的熨斗在布料上来回推动，冒出一缕缕的烟雾似的水蒸汽，同时伴有咝咝的响声。布料熨好后，师傅左手执尺，右手拿着扁扁的划粉，在布料上划好衣摆、衣袖或裤脚、腰身等线条。再安线条一刀一刀地剪下来，剪好后一块块卷起来放在一边。接着就是踩缝纫机了，将裁剪好的布料按顺序连起来，很快一件件衣服的样子就出来了。紧接着剪纽扣眼，锁纽扣眼边，缝纽扣了。不过那时大多是布纽扣，就是用布料做成条子，对折，一钍一线地缝起来。并在一个头上留个小圈，另一个头上打个圆圆的结，配对地缝在衣服的相应位置就好了。
请裁缝上门做衣是件很开心的事黑鹰计划。我们一些小伙伴，只要谁家来了裁缝，总少不了奔走相告。尤其是穿上新衣服更要高兴好几天，而且平时都舍不得穿，要等着缝年过节或走亲戚才穿在身上。穿上新衣服还生怕别人看不到，白纬玲要跑到左邻右舍去转一圈，别提多高兴了。记忆中，我大概是到了上学的年龄才穿上新衣服的，以前总是母亲将哥哥的衣服改给我穿。母亲心灵手巧，虽经她改造的衣服既合身又舒服，但小小年纪的我不能理解母亲的苦衷，总觉得没新鲜感，心里常常怏怏的说不出滋味。直到要上学了，才听母亲说：以后都做新衣服你穿，可要好好读书哦！我高兴地直跳。
如果裁缝师傅上门一天没做完，又剩下不到一天活的话，则可以将布料交给师傅带回家做，按件计算报酬。做上门工，一个人一天要算两个人的工资，因为缝纫机要抵作一个人工。
裁缝师傅是辛苦的。特别是春节前的一二个月，更是日夜忙不过来。白天要做上门工，晚上在家要做包工，常常要做到半夜深更，大家都等着穿新衣服呢！
我们一个近两千人的村，能做上门工的师傅才三人，而且其中一个已出嫁外村，最后只剩两个男裁缝，你说怎么能够忙得赢！
到八十年代初，各地开始举办缝纫学习班，组织一些青年男女去学习两三个月，一般回来就可以做衣服了。
再往后，做服装生意的越来越多，服装商店随处可见，各种式样各种花色各种品牌的服装比比皆是，加上人们口袋里面的钱也慢慢多起来，买服装既好选择又方便，做上门工的裁缝慢慢没人请下流人生，终被无情的历史淘汰出局。
后来倒是那些学了两三个月的“烧火”师傅，或走南闯北到服装厂打工，或自己开办服装厂，过上了丰润充实的日子美人温雅。
碾匠
碾匠?碾匠。没听说过吧！
就是用一块巨大的青石做成“U”形，其实更像一个大裤衩。在房间内架个高高的木架子，四周用木板围住，下面也用木板垫好。要碾的布料就平铺在木板上，再有两根3、4尺长，篮球粗细的圆木放在布料上。圆木上面就是裤衩石头了。碾布时，人的双脚分别站在“裤衩”上，手则扶住木架，双脚不停地来回晃动，推动两根圆木不停地在布料上滾动。手工织成的布料两边免不了有一些细小的毛毛，经圆木、石头和人的重量在上面的碾压，毛毛自然不见了。
这一行业在解放前很是盛行的，解放后一段时间也还不少。随着商品布料的增多，很快就消失了。我看到的碾布大约是1956年左右，后来只看到“大裤衩”似的石头静静地躺在墙角或路边无人问津，历史总是这么毫无情面，该淘汰的怎么也避免不了。
　2017年11月17日于悉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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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乡土文学》编辑部
2017年10月1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