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土情缘】杜艾洲：卖货郎-乡土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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卖货郎
杜艾洲
起于宋朝现实生活中的卖货郎，直至上世纪七、八十年代还游走于乡间村寨，即便是在七十年代割资本主义尾巴时期，卖货郎也没有被限制。由此可见，卖货郎深得老百姓的喜爱。
至于卖货郎是不是起源于宋代，已无证可考。只是在中国古代，没有一个朝代可以和宋朝比民富、民乐。欧阳修在《六一诗话》中“卖花担上看桃李，拍酒楼头听管弦”之句与宋徽宗《宫词》里的“通衢争听卖花声”这些吟叫百端的叫卖声恰恰印证了张世南的“宣和间，市井竟唱韵令”。加之有李嵩等画家奋笔挥毫的市井风貌画为证，至少说宋朝的卖货郎已十分盛行。
卖货郎在民间被称作“喝郎挑子”、“卟咙鼓子”，是男人的行当。起初的卖货郎就是肩挑一副扁担，手持一只拨郎鼓而游走于村庄。扁担的前头是方形的多格箱，后头是一只大箩筐。走进村庄，一只胳膊伸向身后向下压着扁担，另一只手摇晃着拨浪鼓，“卟咙咚、卟咙咚”一连串有节奏的鼓声代替了吆喝。
“卖货郎的挑子一头沉”，这也就是卖货郎为什么要把一只胳膊伸向身后往下压扁担的原因。当初从家出门时，多格箱里装满了货，后头的箩筐是空的；卖了货返回时，箩筐里装满了换回的破铁烂铜等各类物件，卖货郎不得不把肩膀往后退，一只胳膊伸在胸前往下压前头的扁担。
木箱子被分割成十几个方格，每个方格里分别放一、两种或者是两、三种不同的物件，一个多格箱简直就是一个可移动的小店铺。卖货郎卖的都是小物件，洋针、洋线、洋火、洋蜡，头绳、皮筋、梳子、卡子，橡皮、铅笔、墨水、本子，糖果、糖豆、宝塔糖，玻璃球、砸炮、卫生丸，扣子、锥子、骨碌子还有妇女发髻上的纂儿网子等等终极剑道。
与其说是卖货郎，不如说是换货郎。那时能拿出现钱买东西的人家很少，都是以物换物。虽然卖货郎收取的物件七零八碎、五花八门，可还是很有讲究的。譬如说硬货，刚出挑子时卖货郎只收碎锡破铜，不收烂铁；只有到该收挑子回家、看箩筐不是太重又有空间时才收烂铁。妇女梳头梳下的乱头发、剪下的辫子、鸡毛、鹅毛、猪毛、羊毛及塑料鞋底、布条子等这些物件卖货郎来者不拒。当然希特勒的男孩，鸡蛋、粮食稀罕物品也收，放在前面多格箱子的下层。
卖货郎每到一个村庄，换得最多的货就是妇女做针线活用的洋针、洋线，这是每个家庭都常用常毁的物件。妇女纳鞋底时不小心就歪断了洋针或拧衩了针鼻子，眼睁睁地等着卖货郎来时换新的。家里实在找不到东西换，就解开头上的纂髻，拿起梳子，刷刷几下梳下几缕乱头发来，轻轻地缠成一团，顺手撂进了卖货郎的箩筐里，然后伸手要两只洋针；卖货郎明知那头发团有诈，也不好说什么，常来常往不哭死神，都是老熟人了。
就是这换洋针的生意甩葱歌原版，卖货郎后来也遇到了竞争。不知从何时起，村里常有背着一块木板子、提个包专门溜乡卖洋针的生意人迸溅的读音。卖洋针的人选村子里聚人最多的地方，竖起木板子、打开包，一边向木板子上投掷洋针，一边唱：“种田地要有好骡马驴，找对象要有好女婿，买大针要买花鼻儿封侯非我意。一包大针两毛文，大嫂子没事坐在家里补个洋袜子。”这卖洋针的做得是绝活，抬手高呼：“看，三根针！”眼疾手快，三根针稳稳地扎在了木板上。“看，五根针！”五根针稳稳地扎在了木板上。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妇女们从木板上拔下钢针，撵扭来撵扭去韩国风扇大妈，感觉这针不但比卖货郎的针直，也比卖货郎的针重现代军阀，含钢量高；于是，不惜借两毛钱买一包。二十根呢，够一年用的，怎么算都比跟卖货郎换针划算。
孩子们眼馋卖货郎木格箱子里的糖果、糖豆，瞅准喂绵羊的人家家里没人时，翻过羊圈，拽羊身上的羊毛。羊被拽的“咩咩”直叫，屁股上的毛几乎被拽秃。
羊毛换了糖果、糖豆的孩子还不满足，渴望能摇几把卖货郎的“卟咙鼓子”。趁其不备，抓住“卟咙鼓子”，“卟咙、卟咙咚”乱摇一通，摇得卖货郎好不心疼。这是吃饭的家伙，有的还是上辈留下来的“传家宝”，哪能容孩子胡乱摆弄！
可别小看了担挑子的卖货郎。一是卖货郎、二是弹棉花做被芯、三是卖药的郎中、四是木匠，这是以前最早溜乡做生意、卖手艺的四大行当，卖货郎排行老大。
村里有个木匠铺，一天卖货郎路过时，把断裂了的扁担往木匠跟前一放，一言不发，大腿翘在二腿上，坐在板凳上悠哉悠哉地哼起了小曲。小木匠很不解，问卖货郎何事？卖货郎不耐烦地指指断裂的扁担，不再言语。
小木匠很纳闷，跑去求教师傅。师傅听后眼一瞪，指责小木匠说：“快回去把扁担给修好了，一分钱都不要收，敬烟、倒水好生伺候！黄定宇”
小木匠欲问缘由，师傅只说了一句：“我们都是扁字行的。”以前师徒关系十分严厉，师傅不再说的，徒弟就不能再问。小木匠赶回木匠铺dpcq，给卖货郎的扁担在断裂处上下各加一块木板，打了一截剽子。卖货郎拿起扁担后，二话没说，担起挑子走人。
如今，小木匠已经变成了耄耋老人，回忆起这段往事，他仍然意犹未尽。抱怨师傅太严厉的同时，也感慨自己至今没有弄清卖货郎与木匠之间这段远古的渊源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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