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土情缘】陈乐：一碗茶的故事-乡土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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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碗茶的故事
　陈乐
小时候常去外婆家，只是要过河。河的北岸是沙头镇，南岸是小河口。
　那时候，没有茶馆，但随处也有卖茶水的。卖茶水的人家只需在自家的门前摆几个玻璃杯，透明的玻璃杯里盛满着茶色微黄的茶水。过路者若是口渴了，就丢下一分钱的硬币，端上一杯茶水喝了就走，无须声张。买卖便是一杯茶水之间的默契。
　那时沙头镇很繁华、亦很热闹，青麻石板连成的街道两边，店铺林立，人流量很大。当时就有句俗语：走羊角到沙头。沙头渡口天天也朝喧夕渡，络绎不绝单三娅。因为过河的人多，渡口边家家都摆有茶水。
　我十一岁那年，家里要搞双抢了，却无米下锅，哥哥姐姐都要下田劳作，妈妈叫我去外婆家背一袋米回来。
　我本是清早赶凉而去的，返还时太阳已迫头顶。灼灼烈日似要烤焦我的头发，滚滚热浪又令我大汗淋漓。我一刻都不敢耽搁，一百步、五十步......我紧紧地催促着自己赶路。
　要过河时，我发现渡船还在河的对岸，我精疲力尽的瘫坐在一户人家的屋檐下喘着粗气。看着人家阶基上几杯红艳明亮的茶水，感觉格外的口干舌燥。
　我朝屋里张望了一下，堂屋里坐满了人，都是要过河的。从堂屋里面走出来一个穿白色汗衫的女人，将我上下打量了一番。
　“她把我当贼了吗？”我想。我赶紧起身，就要离开。
　“想喝茶吗？”那女人似是很和蔼的问我。
　我是很想喝茶，当时我手心里捏着一个二分的硬币，早已捏出了一把的汗水，而我不能用它喝茶而是要用它来过河。
　我怕我的困窘会被这个女人透视，提起米袋准备上肩。
　那女人拽着我的手说：“小姑娘，喝两杯茶吧，要不你会中暑的，我不收你的茶钱。”
　话未完，茶已至，一股茶的幽香已悠悠传来，我无法抵挡茶色的诱惑，接过杯子“咕咚，咕咚”两口就把茶喝得一干二净了，连带杯底的草木屑。
　“慢点，莫呛了”，女人一边说魔导之魂，一边又递过来一杯。这一杯我没有喝得那么快了，但我却喝出了清凉与甘甜。我可以说：我从来都没有喝过这么好喝的茶。
　 我交还了杯子大修真时代，深深凝视了那女人一会儿，道了谢，赶着渡船过河了。
　再去外婆家，我经过那户人家门前时，却没有见着那女人。
　我向妈妈打听，原来她在下雨天上大堤时，被雷电击死了。当时妈妈还恐吓我说：落雨打雷不要往外跑。
　后来听大人们陆陆续续地谈起过那个女人，说她实在是一个好人，很贤惠，对谁都很好,过路客都喜欢坐在她家候渡船。她呢总是从不厌倦的张罗着搬凳子，拿蒲扇，倒茶水。喝过她茶水的人，都说她家的茶水比谁家的都要好喝。一个这么好的女人怎么会被雷电击死呢。
　 后来又有人传闻她变过九世人，打死过三只猫，第一世害死过婆婆。所有这些罪过都是源于她颈脖、身上的那些“天字”，这些“天字”只有道人先生识得，当然那些传闻也是所谓的道人先生神乎其神地传出来的。
　 对于这个女人有几个前世狂咬一族，我不知道也无须知道，但我知道她的今生是善良的。她的微笑，她的声音，她的茶色，茶的味道已永远篆刻在我的心里。
　 毕业后，我被分到了一所农村中学任教，第一天我就以“我的母亲”为题写作文，章吉仁想去偷听学生的心音。
　但有一个女孩子始终不动笔，我把她喊到办公室。一询问，原来她的母亲不在了，而她的母亲就是那个于我有一杯茶水之恩，又被雷电击死的女人。
　我倒了一杯茶放在女孩子的手中对她说：有一个人也曾给过我这样一杯茶，也许我今天无法还原那茶最初的味道，但是茶里的善良我把它留了下来，而这个人就是你的母亲。我希望你喝下留有你母亲善良的这杯茶水。
　 我还告诉女孩：你母亲不只是善良还很漂亮，乌黑的长辫佟多多，悉堆眼角的笑意，启唇时露出的雪白的细牙......
　女孩子抬起她的双眸定定地望着我，眼里似有一眸光的星子在飞洒。她说这是第一次听别人这样聊她的母亲。她还说她从小就在别人的冷漠里长大邱璐璠。
　看着眼前的这个女孩子我心底竟扯出一丝丝的痛惜，像针扎在血管里。这样的小女孩应该活在她母亲有着茶水般善良淳厚的荫庇里，为何小小的心灵要受着迷信与流言的凌迟。
　后来，我经常把女孩子叫到我办公室里聊天，聊那些触动心弦的片段；我也经常帮她补课，补衣服，用柔情补一段小女孩没有母爱的时光；还经常喊她与我一起品茶，品茶里人性的善良与淳厚，只是我无论如何努力的泡茶就是泡不出当年那红浓明亮的茶色，也喝不出当年那甘冽清爽的茶味。
　很快，小女孩毕业了。已经参加工作的小女孩有一天兴致很高地来看我，她说她找到了当年她母亲泡给我喝的那种茶叶，她拿出几盒包装很精致的茶，要我试泡一壶看看。我用开水冲泡，果真茶的色泽逐渐由浅而深，直至红艳明亮，是的，就是这种茶色。
　我惊喜地问她："是怎么找到的？"
　她说，她舅舅曾经在益阳茶厂当过一届领导，给外婆捎带了一些上等的茶叶，当时外婆就全给了她妈妈李恩惠。这个茶就是益阳茶厂生产的茯茶。
　女孩还说：她母亲给我们喝得茶水，是用瓦罐盛放好茶叶与水，再放在已燃尽的草木灰里熬出来的茶水，除了色泽红亮通透，口味清凉甘冽外，入口还特别柔顺滑腻。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何麦芽，得来全不费功夫，我品着茯茶带给我的醇香，想着那个女人、我、女孩我们都以一杯茶水的方式，传递着人世间的美好，传播着人类间的爱与善良。这不就是还原了茯茶最初的味道么？
作者简介　陈乐：职业教书，爱好广泛，特别爱用文字抒写性灵，用脚步丈量土地，2017年开始文学创作，乡土文学社编委、理事会成员，《送琴》在“爱你”杂志获优秀奖与人气奖并编入《如何做个好家长》一书，《风波》《不负春光》《沙棘，我生命之果》在楚刊文艺刊发，《蓄一轮明月照我心》《那年那月那情》《你在我回忆中走来》在《新校园文学》刊发。
幸福观：用自己的真诚与善良待我今生所有的遇见。
愿望：让生命从头到尾都能美丽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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