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土抒怀】张中信：乡村篱笆-神州散文诗

乡村篱笆
文/张中信（四川）
一
一条瓜藤，悬挂在家园之上，成为蚂蚁们的乐园。沿着藤蔓牵引的羊肠小道，我走进一条柏油马路的世界。
黄昏时候，我看见母亲手搭凉蓬的眼睛，像风沙弥漫的草窠，窸窸窣窣。父亲刚劲的犁辕，耕耘着故园的土地，却无法犁破乡村的篱笆。直到把脖子上的红纱巾挥舞成小小山村的一团火焰。母亲才明白，那一圈平凡的乡村篱笆，锁住了她的大半生时光。
走在柏油马路的边缘，我不想正视乡村的一道道篱笆。找寻一茬又一茬美丽的谎言，我开始杜撰一个远离村庄的借口。
失忆的回想琥珀安神丸，乡村的篱笆，该怎样才能敞开自己藤蔓牵引的围墙。
二
我曾经满怀憧憬，为跳出农门而奔忙。
在乡村的篱笆院墙里，苦苦耕耘诗意的向往。对“锄禾日当午”的意境顶礼膜拜，却对“汗滴禾下土”的情节不以为然。我一遍又一遍把长长短短的句子，纵列横排在乡村的篱笆墙上。却不明白那些高高在上，越过田埂和篱笆的诗句，为什么总是在季节的鹧鸪声中，一次又一次的被绊倒。
那些被祖先们千锤百炼砌成的田埂，那些历经祖辈辛苦劳作垒成的田畴，为什么无法让我的浪漫的诗句飞向远方？
麦子熟了。我不得不收拾自己散乱的诗意，走进收割的队伍。当我试图把破碎的乡村篱笆扎紧，却突然发现那些发表的诗歌，七零八落，无法吟唱。

三
我居住的这座城市，与村庄休戚相关。村庄的篱笆，在我的眼里也像城市的防护栏，参差错落，平仄相间。
究竟要在这座村庄，生活好多年，我说不清楚。离开村庄后，我能够在城市生存好多年？我心中没有底。也许一辈子。也许几辈子。也许，根本就没有自己可以掌控的时间表。
透过城市的围栏，回望乡村的篱笆。我只看见祖先的辛劳，岁月的风霜，季节的轮回，树木的荣枯，鸡鸭的奔忙……
住在没有鸡鸣狗吠的城市，我心中没有踏实感。离开稻花飘香的村庄，我在城市找不到自己的路径。我知道，我们的祖先与城市有关。现在的城市，原本就是祖先的牧场。无法忘怀睡在泥土中的祖先们陆冬雨，我是一个背井离乡的游子。
只不过，我暂时居住在这座名叫城市的村庄王宛尘。
四
看得懂世事沧桑，也未必能通畅表达。母亲拾掇完乡村篱笆内外的季节，开始为远在乡村千里之外的儿女们忙活。
母亲是一个精打细算、勤俭持家的乡村女人。金默玉她的心中装满岁月的磨难，以及人生的悲伤。母亲很少说话。她唠唠叨叨的，更多的是乡村的篱笆。母亲是值得骄傲的乡村女人。因为她自从嫁到老张家，一口气生育了三男五女。因此，那些乡村长舌妇们的唾沫，无法翻越我们家牢固的篱笆墙。
母亲一刻也不曾闲着。她操心自己的儿女们或孙辈们，很多时候，欲言又止，心事重重。我在母亲面前沉默寡言。只想静静地陪伴她，不想用过多的言语，去表达自己欲盖弥彰的虚妄。母亲只知道心疼自己的儿女。她的牵挂来自四面八方。
我期盼能永远聆听母亲的唠叨。那样，才会有一根丝线永远牵挂着我和母亲，还有故乡。

五
当我长大成人，可以俯视村庄的时候。忽然发现水波风南，这座村庄，这座浸染了祖先们汗渍杨士勤，洒下过先辈们血迹的村庄，很贫瘠圣蜜莱雅。很渺小。
高矮错落的山头、凸凹不匀的田畴。我的村庄，在父亲和母亲的手中，度日如年。寻寻常常的故事，星星点点的历史。恍恍惚惚的记忆。
走进乡村的篱笆，我在土地上挥洒汗水，却无法找到理想的出路。走出乡村的篱笆，我在城市里奔波劳碌，开始为生计着想。我希望笔下的诗句可以唤醒岁月的沧桑，却不曾看见城市人赞许的眼光。我有些失落，开始彷徨。
在我内心深处，那道乡村的篱笆墙，永远无法撤掉。篱笆墙内，不仅仅住着我年迈的父老亲人，还寄托着父亲和母亲的希望。
夜深人静的时候，我把手中的笔恣意挥洒。在灯红酒绿的城市，我每天握着的笔，就是一道篱笆，驱赶着我泣血的灵魂，游走在城市与乡村，检点支离破碎的时光。
六
我从来不曾为自己的身份而迷茫。我原本就是一个来自乡村的孩子。
作一个乡村孩子，也很不容易。你必须懂得犁地、耕田、锄草、收割、打场。你还需懂得季节的变换，时令的节奏，庄稼的长势，以及收获的包浆。
这样的祈求，我知道，手中的笔，可以把乡村描绘成丰收的天堂。在博大精深的土地面前，我依然是一个孱弱的乡村孩子。
我不会自欺欺人，也不敢自以为是。虽然生活在远离乡村的城市，依然头顶着乡村孩子的本色。我从来不敢对那些头戴斗笠，身穿布襟的父老亲人稍有怠慢，希望自己写下的文字，可以为他们的身影留下铭记的光芒。
我是乡村的孩子。走遍天涯海角，我的根扎在乡村，我的心也牵挂着我的父老亲人哈麻批。

（图片来源于网络）
作者简介：

张中信，字峰源，四川通江人，经济学研究生。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散文学会会员，四川省散文学会副会长、成都市青羊区文联副主席、四川文学网总编辑、《琴台文艺》执行主编。曾荣获“全国优秀读书家庭”“四川省优秀青年”称号。出版《风流板板桥》《匪妻》《失语的村庄》《神韵巴中》等著作23部；散文集《野茶灞时光》《神韵巴中》分别获第七届四川文学奖，第三届四川散文奖；2018年6月，历史文化散文集《成都书》获第八届冰心散文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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