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土故事】曹二妹（3）-一葫芦不可说

第三章
第二天还是下午三点，这是往常下午开课的点，龚成福早早在学堂外面等着，他知道女娃娃还会来的。
三点二十，龚成福看了一眼捏在手里的电子手表，又抬头看看女娃娃昨天回家的方向，电子表上的数字一闪一闪让人心慌。龚成福走到学堂窗子下，随手捡了一个木板儿垫着，刚要坐下就看到一个黑脑袋冒了一下又很快缩了回去……
“你等等！女娃娃！老师有话跟你说！”龚成福略显佝偻的身影飞快地跟了上去。
女孩脚下没停，背着那一背篓还飞快地跑着。
“你不听我的你以后都听不到讲学了！”龚成福撑着老腰，扯着嗓子喊到。
“为啥子听不到？”女孩停了下来，远远看着他。
“这里的学堂不办了，学生都转到花椒坡外面的七里楼去了。”龚成福朝曹林秀走来。
“你不要慌过来！你说看为啥不办了？”
曹林秀心里是难过的，要不办了自己上哪儿听课去，花椒坡那么远，听了课回去天都黑了肯定会挨骂。
“这边学生太少了，政府把学堂统一规划到一块了。”
“你骗我，那这边的学生这么远怎么去上课？回来天都黑了。”
“老师怎么会骗你，是真的，远也得去那儿上。”
曹林秀想不通好好的学堂多方便，非得搞到那么远让大家都不能好好学习。
“如果你还想学习……”
龚成福一直在观察曹林秀的表情，一眼就看出她不想放弃，恐怕走两个小时去上课再走两个小时回来她也是会去的。
“我倒是有个好办法！”
“啥办法？”
“你可以去我家里上课，我家就在这学堂后边。”
“你家里上课？”曹林秀有点懵，“老师你不用去上面学堂上课的吗？”
“我不得去了，太远了，我天天走也受不了。”
“那你学费怎么收？”顿了顿又说，“我可没有钱给你，只有屋头的东西。”
“我不收你学费，难得有女娃娃那么好学，我免费给你当老师。”龚成福笑了笑又说，“不过你得跟我说你家在哪儿？我去和你家头打个招呼。不用这样……”
“不行！不能跟家头说。说了肯定上不了了。”
“……”
“那你总得说你的名字嘛！总不能一直喊你小妹妹嘛。”
曹林秀眼珠一转燃烧的玫瑰，心想不能直接说名字，说不定就认识自己妈老汉儿。
“我叫……”
曹林秀讪讪笑道：
“曹二妹。”
看着路上那边蹦边跳的背影，龚成福突然觉得这初春的油菜花儿开得也真是好看。
第二天一大早龚成福就起来了，擦了擦眼镜，收拾了一下自己有点秃顶的头发，中山装理得整整齐齐的出门了。
他去的方向正是曹林秀家的方向。
一路问下来才知道曹二妹其实就是自己年轻时候的熟人曹邦国的女儿，当年抗美援朝自己父亲和曹邦国父亲一同志愿前去抗战，两人父亲有着深厚的友情，而他和曹邦国也成了朋友，吴旻霈不过后来文化大革命自己被举报是“封、资、修”，关起来劳动改造了几年半生为人，出来后就听说曹邦国已经死了。
龚成福顺着邻里的指引来到曹林秀家门前，也不知道曹邦国媳妇叫什么，他敲了敲门问有没有人，没有人回应，门是虚掩着的，他轻轻推开门走了进去，院坝里干干净净的，不仔细还看不见那零星几坨糖鸡屎，院子里只有两只疯跑的鸡婆。
“有人没有？”
“曹二妹在吗？”
正在给猪煮红薯的孙婆子以为是周围邻居来看小二妹，直招呼到：
“哪个来看二妹？二妹还在睡觉呢。”
走出堂屋才发现来人比较陌生。
“你好侍道2！大哥你是来看二妹吗？”
“不不，我是来找你的。”
“找我？”孙婆子心说我不认得你韦紫明啊，找我作啥。
“是这样的大妹子……”龚成福把曹林秀的情况和孙婆子从头到尾说了一遍，孙桂芳越听眉头蹙得越紧。
“我这次的来意呢有男度，是想和家长沟通一下，你们家二妹是个好苗子，人又勤奋……”
还不待龚成福说完，孙桂芳已直摆脑袋，“不不不，女娃子学啥子书！女娃子不用认字！”
孙桂芳心想我这个女娃从小就不安分，要给她规规矩矩读几年书她还不定成什么样儿嵩县天气预报，肯定又好吃懒做又不听话，那以后怎么嫁得出去。
“大妹子你听我说，我年轻的时候和你们家邦国是好朋友，那时我能读书，他不能读书他感到很难过，我认为，如果邦国一直在的话，他肯定会让他的子女学习的。”
“那也不用女娃子读书，读来没用啊，他那哥哥读了两年书数据散修，认得几个字的，也没发现有啥用处，不用读了，读书浪费时间又花钱。”孙婆子明显觉得读书是完全没用的事。
“不花钱也不浪费时间，你家二妹读书我不收钱，也不耽误割草，反正一切都和之前没有变化。二妹好学又聪明，这么个好苗苗不好好培养可惜了。”
“什么苗苗哟，还不是在农村做农活的命。”孙桂芳心里很不舒服，被这教书先生一教唆下来怕二妹更不得听自己的话，再怎么挡她也是会去听课的。
孙桂芳看他完全一副老先生的样子，心想自己不答应这个人恐怕不得走，锅头猪食还煮着呢，不和他一直扯，转念便说道：
“反正我们家二妹自己要做啥我也管不到嘛，也挡不了她的，她自己学不学我不得管，学那么久也没看她学出个什么名堂。”
说着她站起来，“老师，麻烦你还亲自来一趟。谢谢你对我们二妹的关心。”
“没有没有，感谢你的理解。”龚成福起身，心说这曹二妹妈也不是很难说话嘛？“那我也先回去了！”
“好的，老师你慢走！”
“好好，不送。”
龚成福慢慢走出院子，一阵风带上了身后的门，门缝里飘来一句：
“看这个傻包女儿回来老娘不好好收拾她！”
回来？不是在睡觉吗？啥时候出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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