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土风情】吃搅团-古运新城

河东人讲河东轶闻丨运城人听运城故事

吃搅团
作者:冯建国

人生或许如梦，世事真是不古，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会成为“空巢老人”。儿子们分别搬出去住了，小孙子们也都去了外公家，空荡荡的房间里，就剩下了两个孤单单的人影儿。不过空巢了也好，冷冷静静地少了往日的热闹，不必再为儿子们早餐而操心，也不必为接送小孙子们上学而费神。此时的屋子里，除了时钟不紧不慢的滴答声，难得有这样的安宁，真正成了二人世界。

懒懒地睡了一个回笼觉，阳光也升起几人高了。妻子忙碌惯了，闲下来似乎还有些不太适应，独自在屋子里转了几圈，用衣襟擦了擦手，无可奈何地问道：“吃什么饭呢？”“吃什么？”“你说呢？”“那就吃搅团吧。”妻子的问话，让我真是有点儿受宠若惊，自从有了儿子以后，自己的地位也随之每况愈下。薛俨先是儿子小需要照顾，儿子大了需要营养，后来有了儿媳需要呵护，有了孙子，自己就更是哪里还有“挑食拣饭”的权力。看来真是应该感谢天地间的时序轮回，“奴隶”到了空巢时代，也是会荣升为“将军”的。

吃搅团虽说是脱口而出，却也是久藏于心深思熟虑的。前几天回到乡下，大妹子送来了一袋子玉米面，是她自己地里产的，也是她亲手磨的，纯属放心的“绿色面粉”。而且还有从她自家院子里拔来的一苗大白菜，此时就静静的躺在厨房里。搅团子就炒白菜，传统的粗粮细作，地道的农家饭，儿时的美味佳肴，早已眷恋弥久。只是平日里儿孙满堂，轮不上自己启齿嗜食而已，今天好容易有了话语权，便荡荡然当仁不让了。

搅团子好做，最好是用铸铁锅了。先将水放到炉子上烧，再用凉水将面粉泡开搅匀。等到水烧至眨眼的时候，再将搅拌好的面糊糊发进锅里淇县信息港，然后不停地用工具搅拌，直到熟了为止。搅团子有两种吃法：凉吃与热吃。夏天吃搅团时，一般是在晾凉后，放上葱花与各种调料，然后浇上醋水即可食用。冬天里多是喜欢热吃，搅团子出锅后，放上葱花或者是炒菜、熬菜，有时候就凉菜、咸菜也脍炙人口。尤其是玉米面搅团，需要趁热去吃，才有那种特殊的面香味儿。

说话间妻子将搅团子做好了驴包，香喷喷的味道弥漫了整个房间。我不由得感到饥肠辘辘，涎水在嘴里回旋，等不及妻子将白菜炒好，便先自盛了一碗，就着刚切好的玉瓜片儿吃了起来。等到妻子的白菜炒好后，我又盛了一碗，把炒菜放在搅团上，用筷子将炒菜与搅团搅在一起，然后一筷子一筷子的慢慢咀嚼着。直到饱嗝连连才放下碗筷，望着锅里还剩下的搅团，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情不自禁地说了一句：“真是老不中用了。”妻子笑着揶揄道：“你当还是年轻时候，吃三碗搅团还得加半个馍馍。”

是呀，几十年过去了，搅团子的味道还在，可是当年的情境与心境还在吗？宁静了好，可以让我们静下心来，冷静地思考自己人生路上的风霜雪雨，起落沉浮，权作一次红尘途中的思考。然而冷静下来却也不好，寂寞更容易让人怀旧，孤独更容易让人想起曾经的热闹与美好时光林碧琪。就在那一刻，我兀自落泪了，因为我看到了旁边父母亲的遗像。多少年来我们风风火火，忙忙碌碌，早已习惯了为社会、为事业、为家庭、为生计而奔波，很少能够有时间、有心境坐下来，与父母亲进行心灵的交流，常常让他们的灵魂远离凡尘，退避三舍。

此时看着母亲的微笑，我想到了儿时母亲做的搅团，母亲炒的白菜，母亲为我们盛饭的往事……止不住泪湿青襟，当年的情境历历在目，犹如昨天发生过的一样。然而岁月交替，时过境迁，当时围坐一桌子满满当当的一大家子的人，此时却已是天上人间，姊妹们也都是各奔东西，聚少散多了。儿时的搅团，儿时的炒菜铁心郎君，也许没有现在这么筋道，这么油香。但是那时候的无忧无虑，那时候的天真无邪，我们现在还能找回来吗？

还记得那个时候，我们家大门前有一棵千年古槐黑色安息日，浓密的树冠像一座天然的厅堂冯世纶。每当吃饭时分，不论刮风下雨，男女老幼都会端着各式各样的饭碗，或蹲或站，聚集在大树下面，一面咝溜咝溜地吃着，一面津津有味地讲着天下大事，家长里短，还不时夹杂着千古趣闻，喷饭笑话，笑骂声始终是不绝于耳。吃完了拍拍屁股上的土，各自回到家里隋永清，只等着上工的钟声响起来。

搅团的余香还在，往事却去的远了，我已没有了刚才的拳拳食欲。回想起生活的余韵，就像是一湾潺潺的流水一样，是这样的缠绵乐善，却也是这样戏谑无情，让我们的人生跌宕起伏，充满了喜怒哀乐。我真的好想回到当年的情境里羚羊号历险记，吃母亲做的搅团子，听乡邻们树下侃大山……可是岁月如烟，这一辈子何以还能够如愿呢？我们只有珍惜今天，才是对昨天最好的思念。我不知道此时此刻，父母亲的在天之灵还能够听到儿子的心声吗？我想会的，因为其实天堂很近磐石天气预报，它就在我们的心灵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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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中国作家协会会员，文化散文学者，著有《千年河东》《锦绣河东》《走遍河东》《千年三晋》《万世人极关云长》《河东婚俗文化》《人世间》《祸起大河东》《情缘如诗》《回眸彼岸》《人中龙凤》《普救寺传奇》《云山之路》《中华老字号福同惠》等数十部作品，共计500余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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