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土香味】一地花生-大美准格尔

一地花生

花生是素中肉，营养又美食。物质匮乏的年代，托命运的关照，让我在遍地花生的故乡生活成长，回想中也溢满了花生的香甜美味。
故乡地处黄河入陕第一湾的冲积小平原上，黄河水带来了绵沙土，花生偏爱这绵沙土，又窃喜那便利的黄河水，就踏踏实实舒舒服服地在我们村子里安家落户了。花生出名于山东八毛门，是因山东花生的成片大规模的种植，谁会想到，陕北那山峁沟梁中，竟藏有我们村子那块能种金贵花生的宝地，它竟独属于我们村子，那一地的花生恶魔蜘蛛王，成了我们村的经济命脉，让我们村子的人做梦都会笑醒。
周边村子里，也唯有我们那里的小孩子，能够奢侈地常吃到美味营养零食花生，有时竟成了主食，撑一肚不油腻的煮花生，正饭就不吃了。若等不及吃熟的花生，生吃也是可以的，刚从地里掏出不久的湿花生，常吃得人满嘴白浆沫，互相指着笑。
花生好吃，可侍弄它的农活很繁琐，到我离开故乡时，收花生一直是人工一锹一锹地从地里掏出花生蔓，再收回家，再靠人工一苗一苗地把花生蔓上的花生果荚摘下来，晾晒至干。掏花生时，一般是男人站着用锹掏松花生蔓，掏好一苗倒退着掏下一苗，女人或孩子蹲在男人面前前进着提起已掏松的花生蔓抖掉土，整齐地平码在地上，再用手把掏松的土大致刨一遍，把掉在窝里的花生果荚捡起来，放在随手提着的箩筐里。我们那里的人把从地里往回收花生就叫做刨花生。
收工时多数人家是用木头小平板车往回拉掏起来摆放好的花生蔓邓莲如，而装车又是一门技术，技术好的装的多而走一路都不塌车。

记忆中的画面里，瘦小的父亲在前面用力拉着车，我和母亲在后面用力推着车，妺妺也在侧面跟着推，车顶上还坐了我的宝贝大弟，有时车子陷在了有淤泥的路上，怎么都推不出来，我们全家人用尽全力推。我清晰记得当时的内心里，有对生活艰辛的体味，还有一家人吃苦受累相依相扶的在一起的温暖感觉。
掏花生时，下锹要正，才能保证一株花生蔓上结的花生荚多数都被掏出来。而一粒花生荚都不留在地里，那是决不可能的，这就给了我们这些孩子捡花生的任务和机会。秋收尾期，想玩了，就说要去捡花生，大人很高兴，准让去。我们一边玩一边捡一边吃，回家时捡花生的篮子总没有多少花生，有的大人就给孩子定任务了。也有好多很勤劳的孩子，他们一块地一块地挨着捡，不玩，每天捡很多，回家后把自己捡的花生另找地方摊开晒，让大人不要动他的花生，晒干后他自己卖钱自己花。好多孩子捡花生捡出一条规律来，那就是，下过雨后，原来捡过的花生地里又会有很多花生白亮亮地显眼地躺在那里等你捡，真神了，聚宝盆一样，真有捡不完的花生，一块地能捡好多遍。
故乡的秋收图里还曾有过这样的画面：一小堆收回而未摘过的花生蔓前，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坐在那里，她的怀前是装花生的小篮子，她的手上也有被父亲硬按上去的花生蔓，看来她是被父亲强行拉来摘花生的，家里正缺劳力，她是老大，父亲想煅炼一下她，而她不情愿，寄住在她家的堂兄在那边玩得欢，父亲却没叫他过来干活，只让她一个人干，她犯犟了，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并不摘一粒花生，父亲干着急，老半天她一直没动，父亲更生气了，把她叫回屋里，对她说，你要是不摘花生，就把衣服脱了，从今后再不要吃我们的穿我们的了，小女孩立刻把外衣脱掉了勇者湾湾，父亲看她那有骨气的样子，更气了，让她要脱就全脱下，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全脱了，然后羞愤地双臂抱身缩在屋角，父亲完全无奈了强军战歌歌词，完了，碰上这犟主了，没招了。赶紧穿上。
很羞愧，那个不懂事的小女孩就是我，如果说大集体时代的那一小堆花生让我看着发愁，那么不久的大分田地后收回来的满满一院子花生，才更让我愁。那时我已懂事，虽做好了分担父母的家务和农活的准备，但把花生蔓上的花生果荚一粒粒地摘下来，不是一人两人一天两天的工程。一株花生蔓子上大约二三十粒花生荚，满院子是多少花生蔓子，我根本不敢算，只能不时地看着没摘过的花生堆是否小下去了一点点。想着父母还在地里拼命地往起掏往回收着那我看来是无尽的花生，我真是绝望。好在后来几年的秋天，母亲叫来了大我一岁的表姐来帮忙收秋，我们姐妹和表姐在院子里摘花生，我扯开了噪子给她俩唱书剑传，流行歌和晋剧轮着唱，唱跑了父母不喜欢我们歌唱的压抑。我那爱笑的表姐也和我们打闹着玩，三人笑成一团，一会儿又警觉得赶紧干起活来，那些苦中乐的日子我们姐妹后来常提起。

一粒一粒地摘花生荚的绝望逼出了农人的智慧来，不知是谁发明了一种省事的摘花生办法，拿起花生蔓，把花生蔓上连着花生果的茎部猛磕在竖放的薄木板沿上，花生荚就全掉在了地上，磕二、三下就能把蔓上的花生全磕净，有一两颗死活不下的，把它摘下来就是了，多数时候，那死活不下的都是些较嫩的不太成熟的花生，长得劳靠，晒干后焉焉地黑黑地没个品相打屁针。那样磕打花生蔓比一颗颗地摘省事多了，只是干久了胳膊会困会疼，也会把自己弄得满身满头是土，但谁能顾了那些。中秋节前后是收花生的时节，那些天每天晚上直到半夜，都能听到每家院子里传出的此起彼伏一声声的敲打声。
秋收记忆中还有一种感受让我忘不了，那就是十多天没日没夜的花生秋收进入尾声，我就有望好好地洗洗澡了，洗完澡后清爽的感觉如重生，那十多天满头满身都是沙土难以忍受的日子我是怎么过来的？可还是过来了啊！而一次次过来的我，也一次次暗下狠心，离开这泥土吧，总有一天我要离开的艾茹。
一生中干农活的劳累日子其实也没几年，满是泥土的故乡我也早离开了。多少年了，我在干什么？很有讽刺意味，我却是在怀念农村的日子，我在思念满是泥土的故乡！我在看乡土文学，乡村影视，我在写乡土写故乡，我在打探故乡的音讯，我在网上查找所有故乡的资料，我还幻想过我有一片地来种。我这是在干什么啊？我在找魂！我的灵魂丢在了那里，丢在了那片土地上！
我关心故乡花生的秋收史，从网上看到了花生也有收割的机器，有全自动的，半自动的，省工省力。我还看到一篇故乡的秋收报到，画面里一个人用手扶着一个犁一样的机器向前走着，身后的花生蔓就全部跟着那个机器从地里松动起来，代替了人的一揪一揪的掏。很快的速度，省了不少功力。还看到了花生还是在竖着的木板上敲打，但是却是在花生地里完成，敲打下多少就只把花生果装回家多少，花生蔓先扔在地里晒着，比起过去连花生蔓拉回家再把花生荚打下来，不知省多少功和力。
花生小小的身子遍布各地，让我走到哪里都能吃到，早些年这里的市场老是卖一种叫做‘山东大花生’的花生，才让我知道各地的花生口味并不一样，那种花生根本没有故乡花生的香中带甜的感觉。花生的品种五花八门，货源充足到老是陈年的旧花生充斥市场，而我总想着能吃上老家那地里的新花生，湿湿的生花生吃一顿，再清水煮着吃一顿，那才是我记忆中的美味。
随意在百度中输入“墙头花生”几个字（“墙头”是我们村的村名），想看看会有什么结果逛新城简谱，就让我看到了，墙头花生被国家标准化认证机构认证为地理标志产品，含油量大颗粒饱满，蛋白质高和其他元素含量高，口感香中带甜，成为一种品牌花生。
好水好土好花生，故乡的花生，不负重望，真棒。郑秋泓
【作者简介】段昭晴，女，巴彦淖尔市人。从陕北到河套，未曾离开的是黄河水。从故乡到他乡，未曾忘记的是，乡音乡亲乡土与乡味。文学是永远的热爱，精神高度是永远的追求。大美准格尔群成员。


--第164期--
图文编辑：杨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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