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楼】奕多福轩：权倾一时，书架得复（下）-芷蘭齋
光绪二十四年，奕去世了，奕的长子早在父亲去世前已经离世，故恭亲王的封号由奕的次子载滢之子溥伟来承袭，溥伟又被称为小恭亲王。洪震南1912年，宣统皇帝溥仪退位，溥伟也没有了收入，于是他就将恭王府内所藏的字画、书籍等变卖出去，其中主体卖给了日本古董商山中定次郎。
《山中定次郎传》中记载了此人在恭王府内看到的巨大收藏状况：“……（定次郎）进了恭亲王家。府邸相当大，比如仓库，专放如意的如意库，放书画的书画库，放古铜器的铜器库，像这样的，就有几十栋。……库里的东西上，竟然积着十五毫米左右的灰尘。仅翡翠首饰，就非同寻常，实在华丽，带回日本，即使卖给妇人做发箍，一粒也能卖四五千日圆。而（对方）就像抓豆子或金米糖一样，用双手抓过一把来，问这些你出多少钱？”
最终这些藏品以四十万银元卖给了此人，但此款项中不包括字画和古书黄瀛漩，关于恭亲王所藏古籍的归宿，《张元济傅增湘论书尺牍》中有不少封是傅增湘写给张元济谈论恭亲王藏书散出之事，这些信基本是1912年事情。其中一封为：
恭、定各府之书已为董（即董康）、谭（某书贾）所得运东（董言：得《东都事略》、朱注大字本《孟子》《参寥子》，皆宋本也。其他元本亦尚多），无法截留。顷绶金来，询知京书尚多，价亦不贵，但精品亦不多，拟明日入都访之，并分至各处探搜，早晚必有所得。若大批之物，力不能举时，当告我公合资为之也。宋元本固不能必得，若有精本善刻易于出手者，似亦不妨罗而致之。
看来，恭亲王的一些藏书到了董康手中，而这些书后来也卖到了日本。自此之后教皇合唱团，恭王府的藏书就烟消云散了。

奕?等奉敕修《钦定平定陕甘装新疆回匪方略》清光绪内府排印本
溥伟通过变卖这些珍藏所得的四十万银元花了几年就用光了，而他所花钱的用项主要是在青岛串连一些遗老遗少组建“宗社党”，想以此来挽救满人失去的天下。从事这样的活动当然需要大笔的开支，他变卖古董所得花完之后，仍然需要大笔的开支，于是他开始打恭王府府邸的主意。溥伟把恭王府府邸抵押给了北京天主教会的西什库教堂，他从那里借得了三万五千大洋。后来溥伟无法按期返回本利，这笔借款越滚越大，到最后他已欠西什库教堂二十八万银元，这笔钱他无法偿还，于是恭王府府邸最终归了天主教会。
民国十五年，溥伟的同父异母兄弟溥儒和溥僡从北京西山戒台寺回京居住，到此时他们二人才知道恭王府已经不是他们的家了。这个结果令他们二人十分生气，于是他们将北京天主教会告上了法庭，溥儒和溥僡的理由是，他二人也是恭王府的业主，在他们不知情的情况下，溥伟抵押他人致使无法收回，这是不能接受的。
经过法院的一番调解，最终恭王府府邸还是判给了天主教会，但恭王府的后花园却给了溥儒和溥僡。后来他们两人对后花园进行了一些改造就居住到了那里，可能是因为祖父奕写过《萃锦吟》一书，于是溥儒把恭王府后花园改名为萃锦园。
虽然北京天主教会得到了恭王府府邸，但他们并不知道拿来做什么用，故恭王府其实一直闲置在那里幻生之手。1922年，辅仁大学成立，校址选在李广校西街10号涛贝勒府。经过几年的发展，贝勒府因为房间较少已经不够使用，因为辅仁大学有罗马教会的背景，故通过这层关系，辅仁大学以108根金条从北京天主教会购得了恭王府府邸。此后辅仁大学校长陈垣请梁思成、刘敦桢、单士元等著名建筑学家对恭王府进行了改造，以便适用于办学。1937年，辅仁大学把恭王府通向萃锦园的三处通道砌死，至此府邸和花园彻底分开了，而府邸成为了学校女生部。其中的多福轩改成了辅仁大学图书馆，这倒也是延续了多福轩藏书的功能。
此后不久，溥儒的母亲去世了医界天骄，但他没有钱筹办丧礼，于是就将恭王府后花园也就是萃锦园以十万元的价格卖给了辅仁大学，至此，完整的恭王府又合并在了一起。关于恭王府后来的变迁， 张壮所著《恭王府建筑文化沿革考》一书中写道：
1950年辅仁大学由中央教育部接办，其后与京师大合并成立北京师范大学。府邸部分则为北京艺术师范学校校舍，后再为中国音乐学校校舍二嫁豪门长媳。文革前后，恭王府被多家单位占用。其府邸有：中国艺术研究院、中国音乐学院、文化艺术出版社、中国文联、中国音乐学院附中等；花园有：公安部宿舍、国家机关事务管理局幼儿园、天主教爱国会、北京风机厂。1978年时任国务院副总理的谷牧召开专题会石啸天，由此开始恭王府邸、园28年漫长的腾退工作。

恭王府售票处的人群
恭王府作为保留至今级别最高、面积最大、相对较完整的唯一王府，经过一番整理终于对外开放了，从此这里成为了外地游客来京的必游点之一。前几年我在首师大开会时，就已结识恭王府馆长，但当我将到恭王府探访之时却没好意思给他打电话，还是到售票处买了张门票，而后跟随着大批的游客走入了这著名的王府。

第一进院落
今日是2017年5月6日，正赶上周六，我前往后海这一带先去寻找了辅仁大学校长陈垣先生的旧居买土豆的故事，而旧居距恭王府正门的距离不超过三百米。

其中一个展览

人们对字画更感兴趣

我则关心古籍

碑帖

古籍

看展人群

补子

清代王府文化展
如今已经恢复了恭王府，为了增加游客的观感，在这里面举办了多个展览。其中的年画展倒是跟版刻有较为密切的关系缉私群英，但这个区域前来看展之人很少，大多数人更喜欢王府文化展。

版画展

门神

放大的年画
看来魏华刚，人们对奢靡生活的向往从来没有减弱过。而我在这个展览中也看到了一些线装书和碑帖，虽然展品价值不是很高，但作为展览的陈设品，还是很有观瞻性的。

溥儒旧照片

也是古书

令人望洋兴叹的复制品

件件是国宝

王府专用砖

恭亲王手笔
其中一间展室内，则以高仿真的情形复制了一批恭王府所藏过的古代字画，每一件的名头都可谓如雷贯耳。如今的藏家能够得其一件，即可傲视群雄。而这些物品曾经在恭王府内堆积如山，想一想那个情景都能震撼人心。

这里的人群最多

右侧是载涛像

继续前行

嘉乐堂

嘉乐堂内的布展方式

另一进院落

祈福到哪里都有市场

无量居

萨满用具

把古碑做成这样，别具构思

贝叶经
沿着参观路线一路走到了后花园，此园的面积果真广阔，当年溥儒等人常于此园举行雅集，想想那个时代的风流真的令人欣羡。

后花园入口

到处是奇石

宽阔的水面

后花园的围墙
此行的唯一遗憾是多福轩没有对外开放，而这里曾经是恭王府的主要藏书处。关于多福轩的来由，按照单士元在《恭王府沿革考略》中的所言，早在和珅时代多福轩已经建成。胡一红在《试论恭王府“多福轩”的历史沿革和修缮保护》一文中认为：
“多福轩”应为和珅家人居住处。《易·说卦》曰：“震为长男，为东方。”《神异经·中荒经》曰：“东方有宫，青石为墙，门有银榜……‘题约天地长男之宫’。”按古制，天子诸侯太子长子住东宫，而丰绅殷德正是和珅长子。据此推测，我们认为位于宅第东路的“多福轩”院落应为和珅之子丰绅殷德起居所。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推论呢？胡一红在文中又称：“乾隆五十四年（1789年）对和珅及其家人来说，是非常重要的一年。这年十一月，乾隆幼女固伦和孝公主下嫁和珅之子丰绅殷德。”
嘉庆四年，和珅被赐自禁，当时这处府邸也被没收，其中一半赐给了庆亲王，而另一半则仍归和珅之子丰绅殷德及公主居住。咸丰元年，此处府邸归了奕，而奕将多福轩改为藏书和会客之所。当年多福轩内建有高大的书架，可惜后来这些书架被拆除了。恭王府进行整修时，也对多福轩的恢复做了很多的工作。鲁宁、周劲思在《恭王府多福轩后墙书架的考证与复制》一文中称：
2002年，因为多福轩在恭王府的特殊地位，它成为底邸中第一座开始修缮的殿堂陈亮生，而且得到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所拨专款。修缮过程中，恭王府管理中心根据古建文物修旧如旧的原则，对照收集到的恭王府老照片、实测图等资料，对多福轩门窗、油漆、彩画等均进行了复原，以图恢复恭王府时期多福轩旧貌。
当时修复多福轩是本着修旧如旧的原则，但如何确认当年书架的式样，上文中讲道：“1937年中国营造学社所绘16张恭王府建筑实测图中有一张正是多福轩。从时间上看，这是恭王府变为辅仁大学女院和‘七七’事变之前，因而它的实测纪录最忠实于多福轩原状。记录中有这样一组数据：后墙书架高345，每宽180，内分五格，板厚7-6.5，深38。这是有关后墙书架框架尺寸的唯一记录，因而这张图纸成为此次复原工作中非常珍贵和重要的根据。”而后相关部门对此进行了仔细地推敲，最终将这个巨大的书架复制了出来。
我真希望哪一天再走入恭王府，仔细地看一看新近修复的书架有着怎样的气势。
微信号：zhilanzhaiweili
藏书家韦力的古书之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