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理画论】——习楷浅见（2018年第28期）-书法报·书画天地
【书理画论】

习楷浅见
□陈炎贵
魏晋以前，人们学书必习篆隶，魏晋以后，人们学书必习楷行。直到隋唐，楷书才得以真正完善，中国书法也达到空前的繁荣。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李爱静自唐代起，楷书已经取代了隶书的历史地位魔鬼塔，在中国书法史上占有重要地位。
以唐代书法为例，它的发展过程可划分为三个阶段：初唐、盛唐、晚唐。
唐初，社会安定，经济日益繁荣，书法亦蓬勃发展。朝廷定书法为国子监六学之一，设书学博士，以书法取士婉嫔。唐太宗李世民喜好书法，倡导书学，并竭力推崇王羲之的书法，这对唐代书法的发展和繁荣起了重要的作用。历代盛称的“唐初四家”——欧阳询、虞世南、褚遂良与薛稷代表了初唐风格。这时，行草书尚守晋法，以右军为宗，没有什么新意。这一时期的书法家还有钟绍京、陆柬之、王知敬与唐太宗。
盛唐，随着社会经济、文化艺术的发展，书法也有很大的变化和发展，书法风格由初唐方整劲健趋向雄浑肥厚。真草更彻底地摆脱了王家书派的束缚，形成自己的新风格。这时出现了张旭、怀素、颜真卿和柳公权等著名的书法家。他们分别在狂草和楷书方面开创了新的境界。
中唐以后，由于藩镇割据，兵连祸结，旧有的制度已经呈现瓦解之势，重建新秩序迫在眉睫，颜真卿进而建立楷书新典范。但是，规矩森严的楷书与当时的社会背景毕竟是有距离的，因此唐末以后，书法艺术的发展便集中表现在行草书方面，古典的典范终于让位给了个人主义的抒情作风。
晚唐，随着国势渐衰，书法也没有初唐、盛唐兴盛，唐代书法隆盛一时，至此已见式微。但也出现了一些书法家，如杜牧、高闲、裴休等。
古往今来，楷书写得好的书家众多，且风格各异。其中，最具代表性的当属“楷书四大家”，“楷书四大家”是对书法史上以“楷书”著称的四位书法家的合称，也称四大楷书。他们分别为：唐初欧阳询(欧体)、盛唐颜真卿(颜体)、唐朝柳公权(柳体)、元朝赵孟頫(赵体)。
其中，欧阳询楷书法度严谨，笔力险峻，世称“唐人楷书第一”，代表作有《九成宫醴泉铭》。在书法史上，他是继“二王”之后成就最高、影响最大的书法家之一。他的书法与他高尚的人格契合，是书法美与人格美完美结合的典例。欧阳询的书法熔铸了汉隶和晋代楷书的特点，又参合了六朝碑书，可以说是广采各家之长。其楷书的主要特点是严谨工整、平正峭劲。字形虽稍长，但分间布白，整齐严谨，中宫紧密，主笔伸长，显得气势奔放、有疏有密、四面俱备、八面玲珑，气韵生动，恰到好处。点画配合，结构安排，则是平正中寓峭劲，字体大都向右扩展，但重心仍然十分稳固，无欹斜倾侧之感，而得寓险于正之趣。
清包世臣曾说：“欧字指法沉实，力贯毫端，八方充满，更无假于外力。”就是说欧字强调指力，写出的笔画结实有力，骨气内含，既不过分瘦劲，又不过分丰满。每一笔画都是增一分太长，减一分太短，轻重得体，长短适宜，恰到好处。欧字的用笔还讲究笔画中段的力度，一些横画中段饱满，得“中实”之趣；一些字的主笔都向外延伸，更显中宫紧密，尤其是右半边的竖画，常向上作夸张延伸，显示其超人的胆魄。这些都是欧字用笔的独特之处蒋雪儿图片。
唯一能和大书法家王羲之相抗衡、相辉映的就是颜真卿。颜真卿所创的“颜体”，和柳公权合称为“颜柳”，有“颜筋柳骨”的说法。颜真卿的楷书一反初唐书风，行以篆籀之笔，化瘦硬为丰腴雄浑，结体宽博而气势恢宏，骨力遒劲而气概凛然，这种风格也体现了大唐帝国繁盛的风度。他用楷书所写之碑，端正劲美、气势雄厚。他被奉为“圆笔”的开创者，代表作如《郭家庙碑》《多宝塔碑》《麻姑仙坛记》。
宋欧阳修曾评论说：“斯人忠义出于天性，故其字画刚劲独立，不袭前迹，挺然奇伟，有似其为人。”宋朱长文《续书断》中列其书法为神品，并评说：“点如坠石，画如夏云，钩如屈金，戈如发弩，纵横有象，低昂有态，自羲、献以来幽幻道士，未有如公者也。”
与颜体不同，柳公权的书法结体遒劲，而且字字严谨、一丝不苟。其楷书清健遒劲、结体严谨、笔法精妙、笔力挺拔，世称“柳体”，代表作如《玄秘塔碑》和《神策军碑》。
元鲜于枢《困学斋集》称：“子昂篆、隶、真、行、颠草为当代第一，小楷又为子昂诸书第一。”赵孟頫楷书圆润清秀、端正严谨，又不失行书之飘逸娟秀，世称“赵体”，代表作如《玄妙观重修三门记》。
“楷书四大家”对东亚书画史产生了深远的影响，把我们书法艺术推向了一个历史高潮，为后世书法创作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学习楷书，首先从笔画开始。笔画的好坏，直接影响到字的结构。一般笔画分为起笔、行笔、收笔三个步骤。楷书笔画的书写要求主要有两方面：一、要有节奏感，有起有伏、有轻有重。二、构造要准，或方或圆、有直有弧。
楷书的基本笔画有点、横、竖、撇、捺、折、钩、挑，无论多复杂的笔画都是由这些基本笔画演变而来。笔画是构成汉字的基本元素，也是作为初学者的我们必须勤学苦练、打下的扎实基本功。楷书点画就像高峰顶上的碎石，与山石相击后豆科紫荆花，逼真地想要崩落；横画就像天空中很长的一道云彩；竖画就像高楼一样，直而大；撇画就像扒开的牛角一样；捺画就像崩开的浪水一样，击打着向前奔跑；斜钩就像用很大力量拉开的强弓。
书写楷书能否将字的独特之处显示出来，主要取决于自己对各种笔画的用笔技法是否熟练，楷书结构的构成原则是否正确掌握。因为楷书的工拙、美丑，完全由每个字的构成原则和书写决定的。
楷书具有端庄雄伟、气势开张的特点。楷书，既有以往书风中的气韵法度，又不为古法所束缚。一如赵宦光在《寒山帚谈》中所说：“用笔如皮肤，结构如林；用笔为体，结构为用；用笔如貌，结构如容；用笔为情，结构为性；用笔如皮肤，结构如钢筋；用笔如四肢百骸，结构如全体形貌。”掌握书法结构特色和用笔的关系才能更加得心应手地学好楷书。

欧阳询《九成宫醴泉铭》（局部）
楷书最重要的是点画意识，点画意识就是“线”的问题，线是楷书的生命线，点画必须处理得很好，才能体现楷书的美观、力度，相反，点画处理不好，楷书的造型能力、章法无论怎么好，都等于零。楷书的点画意识包含三个意识：一是篆书意识。楷书是从篆隶演变而来。我们说欧阳询、颜真卿、柳公权、赵孟頫的书法美观，这是准确的，认为美观就是好看、流畅、力度强。学习楷书难点在于拙朴，就是要学习篆书笔法。没有篆书的训练，楷书的点画就会欠力度，因此，学习书法，需加入篆的意味。
其次，法度意识。法度表现为人们在书写汉字时要遵循的笔法、汉字布局、章法。这些法则法规，有些是固定不变的，有些是随着时代的变迁而改变的。元赵孟頫在《兰亭十三跋》中曾说过：“书法以用笔为上，而结字亦须用工。盖结字因时相传，用笔千古不易。”即书法的法，归根结底可以说是用笔之法。古人作楷，如今人作楷，何尝苟且。楷书不可苟且，在法度上要像高楼大厦的地基一样对待，楷书包括篆隶楷等。古人说过：楷书难于飘扬，草书难于严谨。这也是强调楷书的法度。楷书的点画是笔法的组合，还要强调质朴、情感。
再次，整体意识。楷书的笔画不论内在还是外延，都有它特殊的特征，在楷书书写中不能仅强调入笔、行笔、收笔，更应有整体意识。楷书强调笔画与笔画之间，结体与结体间、行与行之间的整体关系，用笔的轻重快慢，点画的粗细长短，墨色的浓淡枯湿，这一对对的矛盾组合在一起，必然会产生一种关系，这种关系就是楷书书法家所要追求的。这种关系在楷书中是在流动中产生的，它可能在一个字、一行字中只有入和收，甚至在字与字之间，组与组之间看不到他的入笔书写方法。楷书的笔法要从一个整体观念来看。最大的区别是对笔法的运用，而不是笔法的表现。
在楷书中，一字之内，点画须有主次之分，犹如日月星辰，各有列次。如果一幅作品多以横画为主笔，就会形成扁横势的结字特征，显得质朴古雅；若以竖画为主笔，则易得纵势，显得挺拔伟岸；若以撇、捺为主笔，则体势开张，有险峻之象。当然，对于点画为主笔画的选择运用并非单一的非此即彼，往往是多项选择，各有侧重。但是要以和谐相安为原则大叶榄仁，否则主笔画运用过杂会导致基调难以统一，容易产生凌乱之感；过于单一则失之寡味。以颜真卿的《多宝塔碑》为例：他多以点画为主笔，故结体宽博，横势顿生，但他的结字并不排除长笔竖画的使用，而是根据汉字形体的固有特征，把长笔竖画处理得更加瘦削，竖钩含蓄、婀娜，借以弱化由此产生的视觉冲突。所以颜真卿楷书从结体上看，或长、或方、或扁，一目了然；从点画为主笔来看，又变幻多姿。其中的奥妙就在于：主笔不唐突，辅笔不虚无，在不露声色中实现对比关系，宾主相安，相得益彰。这种高超的对比变化技巧正是颜真卿的过人之处。
点画为宾主相安的要旨，还在于对颜真卿点画为主笔画与次笔画的对比度把握上。他们相生相克、相辅相成。如果对比过甚则礼节生疏，失之粗野；不足则平庸、不美观、无力度、无生气。所以说楷书中以点画为主时，宾主相安，妙在变化，功在和谐。
我们之所以说技进乎道，就是怎么样把楷书技法转化为道，是一个链接、联系的观念，不是把它当作单独、独立的实物来看，而是在相互关系中来判断它的价值。
楷书书法的三个环节，点画、结体和章法，它们是相辅相成的。作为点画为主笔画，我们在学习中要求完成的每一笔都有独立的审美价值，而在运用中，则不一定，因为它要符合点画与点画之间组合的需要；结体也是一样，必须要把每个字写得很美很标准，但在创作过程中，把每一个字点画为主笔画写得都很美，互相之间难以连接，美就无法凸显，应该在组合中产生美。思考章法时也是一样，章法与展示之间的矛盾，中国传统楷书书法，以点画为主笔画创作都很成功，组合起来美观协调，具有大局意识，整体观念强。这在楷书创作中尤为重要。
古代流传下来的楷书书迹繁多，让人眼花缭乱，在学习时应求其神韵，不应单纯追求形似。因为，楷书的美在于平正整齐、上下平稳、左右匀称、轻重平衡、分布均匀、对比调和、连续各异、反复变化、内外相称、形象自然、气象生动、格调统一。
虽然人们对楷书的学习正在不断地攀向高峰，但另一方面，也是“任重道远”。楷书在各大展览中有相当的数量，但在大众中除了龙飞凤舞之外就是胡涂乱抹。楷书最精准的表述，或者大众如何来认识楷书，除了上面谈的笔法外，更要学习书法的传统。
传统是什么？传统里面有欧阳询、颜真卿、柳公权、赵孟頫，有“苏黄米蔡”，传统是继承、是发展、是创新。传统虽然是一个词，但在欧阳询、颜真卿、柳公权、赵孟頫之间却不一样，颜真卿的书法没有像王羲之，“苏黄米蔡”也没有像前人，他们都在创新，都建立了自己的风格。在以欧阳询、颜真卿、柳公权、赵孟頫为代表的一大批艺术家的带领下，不断完善楷体，成为今天我们不可动摇的“传统”楷书。变革创新是推动人类社会向前发展的根本动力。谁排斥变革，谁拒绝创新，谁就会落后于时代，谁就会被历史淘汰。
最后，写好楷书是一件很苦很难的事情，应该循序渐进、分步进行、各有重点。当然以点画为主笔画是不可以忽略，必须培养并坚持不断的。再就是楷书是各种书体里入门要求最高、最难练好的字体。首先必须确定自己想学“四大楷书”中哪一种风格的楷书。
我建议临习欧体楷书，虽然法度严厉，但是有助于初学者养成笔笔严谨的习惯，打好坚实的基础，再就是选一支好的笔和一本好的帖。楷书笔画要求精细，推荐用兼毫笔，首选《九成宫醴泉铭》书法帖，从基本笔画和偏旁部首开始，“永字八法”必须精通，临帖，由简单到复杂，由笔画少的到笔画多的，由独体字到组合字，在打好“欧体”的基础上，可以兼修颜真卿、柳公权、赵孟頫的楷书帖。
（作者系中央国家机关书法家协会理事，工作于广东省汕头市金平区委宣传部）

赵孟頫《玄妙观重修三门记》（局部）

柳公权《玄秘塔碑》（局部）

颜真卿《郭家庙碑》（局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