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法研究】《兰亭序》篇首“永”字的这一点　■张天弓-书法报

《兰亭序》篇首“永”字的这一点
■张天弓
在中小学书法教师培训班上，有一位学员问我，王羲之行书《兰亭序》（神龙本）首字“永”的这一点（图1），怎么写也写不好，已经写了大半年了。我要她写给我看看。她对着帖临了一遍。我明白了，运笔方法不对，是用“永”字八法来写这个点。我笑着说，用这种方法永远写不好这个点，便拿起笔写给她看。接着她换一种方法写，马上就对路了。这事引起我的警觉，书法的审美研究应该关注“这个点”。

图1
“永”字八法首见于北宋朱长文《墨池编》，有多种解说，基本内容大概是唐人的观念乱世强国梦。现在看到的图解，多半源于明人，要旨是笔锋顾右回旋收笔（图2），合乎依托卫夫人的《笔阵图》所谓“高山坠石”之意。可是《兰亭序》“永”字这一点恰恰相反，尖入取横势，用力绞转，左顿右挑出锋。简单地说，“八法”的点，取纵势；《兰亭序》的“这一点”，取横势。横势是古典之法，纵势是今体之法。比较《兰亭序》第17行“之”字、第27行“之”字的两个点的笔法，两种方法一目了然（图3）。“之”字的点与“永”字的点相类鼠疫屠城，都是一字起笔的独立之点，有说服力。

图2
王羲之的书法融汇古今。《丧乱帖》两个“痛”字非常典型，起笔之点也是两种笔法（图4）。当然还有许多点的笔法出于二者之间。
为什么说《兰亭序》“永”字这一点取横势是古典之法？因为它保留着隶意。“永”字的点在汉隶中是横不是点（图5，《乙瑛碑》中的“永”字），隶楷之变才成为点，隶书横的笔法对这一点可以有潜在的影响。如“言”字的上点，原隶书中是短横，横势的影响也表现在《兰亭序》的“信”字中（图6，左图为西汉简《赵正书》中的“言”字）的笔法。

图3
更重要的是，隶书字势取横势，横势主导着具体笔画的写法牛股网。看东汉隶书《西狭颂》中的“之”“粟”等字的点，都是横势之点；还有一些短横是当作点来写的谢雨纷，如“龙”“卫”等字（图7）。横势之点为上扬之势，纵势之点为下垂之势，泾渭分明。《兰亭序》“永”的点，与隶书笔法略有差别的是，起笔用今体的尖入顾右，但迅疾向左绞转而左顿右挑出锋，收笔是古法，所以总体效果可以判为取横势。

图4
“永”字紧接开头这一点的横折，顺着点的笔势而横折也有些许隶意，加一点圆转而不全是方折。“永”字最后一捺，也是有一点隶意（图8）。所以，这个“永”字的体势属于典型的今体无限转职，斜画紧结，但笔势、笔意延展了历史的长度，增强了字势意蕴的厚度。
隶书的笔法非常复杂，包括写点梅墨生，楷书也是如此，这里从字势形态审美的横势与纵势去梳理“丶”的笔法演化的一个节点，这既是书写技法的肥东锦弘中学，又是艺术审美的。

图5
唐代楷书经典欧阳询《九成宫醴泉铭》有“上”“下”二字（图9），“上”字短横用点法，隶意盎然，“下”的一点是典型的古法，韵味悠长。这在欧阳询的楷书创作中恐怕不能说是偶然。五代书法大家杨凝式行草《新步虚词》刻帖（见《戏鸿堂法帖》），“龙”字、“飞”字都是草书，收笔的点全是古法，取纵势而笔势上扬（图10）。杨凝式行草极富艺术个性，也暗合书法审美规律，赵雅倩可见正体字势的笔法如何演变为草书字势的笔法。
这是书法审美研究的新探索，希冀在魏晋笔法中找到一种古今的分野，能够贯通篆隶行楷草杨云聪。特别需要指出的是，这些点在各自的字势中都是和谐的。

图6

图7

图8

图9

图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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